低眉颔首道:“奴婢端汤时不小心被烫了一下。”
薛妃却不信。
自从薛姈送汤到御前后,尤其是盘问过采枝薛姈进去的时间,她总觉得薛姈隐瞒了什么。
比如此刻看到她手上的伤痕,薛妃猜测着极有可能是薛姈去福宁殿时,自作聪明搞了些小动作所致。
薛妃用怀疑的目光打量她一番,却也挑不出错处来,正好银柳进来回禀从内务司领来的份例银子,胡乱训斥了句“本宫的话你都当耳旁风”,这才让她脱身。
还没到下值的时候,薛姈去了外间。薛妃昨日让自己给她绣一件寝衣,要求极高。
薛姈选好了花样和料子,正在挑线时,眼前被递上了一盒药膏。
她抬头看去,对上一张和气的笑脸,是银柳。
银柳在她身边坐下,拿过薛姈手中的绣线。“这药膏是娘娘给您的,涂上好的快些,奴婢帮您分线。”
薛姈含笑道谢,接过了药膏。
“娘娘这几日睡得不好,有些心神恍惚。”银柳替薛妃解释了一句,柔声道:“姑娘别往心里去。”
银柳是在薛妃入宫之前就在延福宫的旧人,不比白芷得薛妃信任,却也因资历深很得薛妃重用。
“多谢银柳姐姐提点。”薛姈她浅浅笑了下,眼底却有几分怅然。“我常年住在乡下庄子,手脚粗笨,做事总是不合娘娘心意。”
银柳安慰了她两句,看着她温顺乖巧的模样,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主子的事她不好插手,这样姿容出众的堂妹带在身边却又磋磨,娘娘就不怕日子久了,姐妹离心么?
皇上并不反感阿姈姑娘,娘娘合该正式跟皇上谈一谈。阿姈姑娘有了位份,也好安稳的留在延福宫为娘娘所用。
这会儿清静无人,薛姈涂好药膏后跟银柳闲聊:“银柳姐姐,我在宫中好像还没见过猫。”
银柳以为她在宫中寂寞,无人相伴,并没有起疑。
怕她动了在宫中养猫的心思,银柳隐晦的道:“听说皇上不喜欢,宫中高位主子们没人养,宫中其余人更是不敢擅自做主。”
这跟多年前一桩宫廷秘闻有关,银柳也只模糊知道些,不敢乱说。
薛姈轻轻点头,垂眸掩去眼底的惊讶,她体谅地道:“银柳姐姐放心,我就是随口问问。”
碰巧白芷走进来,两人默契地住了声。
薛姈抱着料子和丝线起身,对白芷道:“白芷姐姐,我回去给娘娘做寝衣了。”
白芷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这几日薛妃让她日夜陪着,她熬得极累,没心思管这些小事。
偏殿厢房。
薛姈回来得早,特意绕路去小厨房取了冰镇的酸梅汤。
她看了眼时辰钟,见还没到绣棠下值的时候,起身去了妆镜台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个锦盒。
轻轻打开后,深蓝色的丝绒上只摆着一根软毛,是那日从她新衣的衣袖上取下来的。
她已经反复确认过,颜色和质感跟她曾经喂过的那只小猫一模一样。
那日去御前送汤,皇上替她扶住托盘时,玄色的衣袖边缘有几根,她当时没敢细看,想来正是沾到了猫毛。
薛姈心里有几分把握,皇上就是那只猫的主人。
今日她借着闲聊找银柳求证,虽然得到了相反的答案,整件事却更耐人寻味。
那只猫并不名贵,看起来只是野猫而已。可皇上既不喜欢猫,却私下里却养着它,只能证明这只猫对皇上很特别。
皇上对她的照拂,怕也是这猫的缘故。
“姑娘,您回来了?”
门外传来绣棠的声音,薛姈回过神来,扬声应了。
她招呼绣棠去喝酸梅汤,自己则是把锦盒重新放回了抽屉里。
绣棠摇了摇头,愧疚的小声道:“姑娘,今日我没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薛姈拍了拍她的手,柔声宽慰:“帝踪哪里是那么好打听的,后宫的妃子们哪个不是比咱们有办法?别心急。”
姑娘跟自己说过,要想保命并且查清当年的真相,必须成为真正的宫妃,才能跟薛妃抗衡。
首先要从延福宫离开,彻底脱离薛妃。
可这事千难万难。
绣棠仍是愁眉不展:“姑娘,就算您能接触到皇上,又如何保证短短时间内,皇上对您十足的喜欢呢?”
她们打听过,如今后宫中德妃娘娘因产后损了身子,荐了自己嫡妹进宫,封作了才人,两人同居一宫。
有此先例,薛妃不可能放姑娘走。
除非皇上真的非常喜欢姑娘,才愿意破例罢?
薛姈摆了摆手,她有自知之明。“当然不可能做到,你家姑娘又不是银子,人人都爱。”
在绣棠困惑的目光中,薛姈扯了下唇角,眸底却是沉静如昔。
“离开延福宫,勾起皇上的一分怜惜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