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潇澜歪了歪脑袋,看似懵懂天真的动作却让胡旱浑身一颤。
他慌忙点头如捣蒜,生怕慢了一秒就会步鬣狗的后尘。
少女退回石块边,重新落座时换了个端庄的姿势。
双腿并拢斜放,一副贵族千金的做派。
“说说那位老妇人的事。”
胡旱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声音发颤:
“老橡树...是阿婆丈夫年轻时开的。那时候龙斗城还算繁华...”
汉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后来战争爆发...阿婆的丈夫和孩子都...都死在了城墙上。她一个人守着破败的旅社,到现在整整二十年了。”
程潇澜仰起脸,晨光在她精致的下颌线上流淌。
沉默片刻后,她突然话锋一转:“你是谁?”
“胡、胡旱!”
汉子一个激灵,“土生土长的龙斗城人,出去闯荡过几年...”他偷瞄了眼少女的脸色,又补充道:“现在算是...落叶归根。”
“魂师?”
“是!29级大魂师!”胡旱急忙召唤武魂,额头浮现出独角仙的巨角,一白一黄两道魂环在脚下闪烁。
程潇澜眸光微动——这个男人的魂力波动明显已经达到30级瓶颈。
“为何不去猎取魂环?”
谎言被戳破,胡旱尴尬地挠着后脑勺:“攒...攒钱呢。想要个千年魂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这样在龙斗城...说话也能硬气些...”
“哦?”
少女指尖的火苗突然蹿高,“龙斗城还有魂师势力?”
“不不不!”
胡旱连连摆手,“是黑旗商会...还有星罗帝国的血狼团...”他的脸色突然变得灰败,“现在这座城里...值钱的...就剩活人了...”
说到最后,这个魁梧的汉子佝偻着背,像是被抽走了脊梁。
程潇澜再次起身的瞬间,赤红的火圈如退潮般消散。
她头也不回地沿着来时的路走去,斗篷翻飞间,那些跪伏在地的人连抬头直视的勇气都没有。
就在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巷口时,轻飘飘的话语随风飘来:
“我在龙斗城会停留三日。之后可以带你去星斗大森林走一趟。”
胡旱猛地抬头,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震惊与狂喜之间。
一个连武魂都不需要释放就能掌控生死的强者,竟然愿意为他这个蝼蚁般的大魂师猎取魂环?这简直像是神明突然垂怜的恩赐。
直到程潇澜的身影完全消失,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还跪在原地,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老橡树旅馆的木质楼梯在程潇澜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吧台后,老妇人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安心的神色。
程潇澜回到房间,再次推开那扇斑驳的窗户。
她敏锐地注意到拐角处那个歪斜的木盒有被挪动过的痕迹。
似乎是察觉到上方的视线,一双怯生生的眼睛从缝隙中一闪而过,随即像受惊的小兽般缩了回去。
少女的目光扫过明显被翻动过的垃圾堆——
几个发霉的菜叶被小心翼翼地摆在一边,露出下面空荡荡的泥土。
看来那个小家伙一无所获。
在这座被战争摧残后无人重建的城市里,即便是腐烂的食物也是珍贵的生存资源。
程潇澜轻叹一声,从储物魂导器中取出一包油纸包裹的肉干。
她没有刻意放轻动作,纸包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木盒前。
木盒里传来细微的动静,接着是压抑的吞咽声。
过了良久,一只脏兮兮的小手突然闪电般探出,抓住油纸包的瞬间又缩了回去,快得几乎产生残影。
借着少余的光晕,程潇澜终于看清了那个蜷缩在“家”里的小身影。
乱蓬蓬的头发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满是污垢的小脸上只剩下一双过分明亮的眼睛。
但从那纤细的手腕和稚嫩的手指判断,这应该是个不超过六岁的幼童。
程潇澜听着木盒方向传来的细微咀嚼声,随后是竹筒倾倒的清冽水声,这才轻轻合上窗棂。
她盘腿坐在咯吱作响的木床上,双目微阖。
随着呼吸渐渐绵长,三紫三黑一红七道魂环如涟漪般在周身荡漾开来,瑰丽的光晕将简陋的房间映照得如梦似幻。
体内魂力按照《凰炎焚寂诀》的轨迹流转,每一次循环都让经脉中的灼热感更盛一分。
修炼无岁月,当程潇澜再次睁眼时,窗外的天空已经染上暮色。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纸,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就在这时,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像是什么小动物蹑手蹑脚地靠近,又带着几分雀跃离去。
程潇澜推开房门,一束用草茎精心捆扎的野花安静地躺在门槛前。
淡蓝色的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幽兰般的清香萦绕不散。
她弯腰拾起花束,指尖拂过那些被细心排列的花瓣——有些边缘已经有些蔫了,想来是收集者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