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光晕刺眼夺目,金色的朝阳顺着斑驳的窗棂斜照进房间,在褪色的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多年如一日的生物钟准时唤醒了程潇澜,纤长的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如秋水般澄澈的凤眸。
陌生的天花板让她一时有些恍惚,粗粝的木梁上结着蛛网,在晨光中泛着银色的细丝。
撑起身子,薄被从肩头滑落,露出白皙的肌肤。
经过整整七天不眠不休的跋涉,她终于抵达了第一个目的地——龙斗城。
这座被世人遗忘的边陲之城,像一颗被遗弃在棋盘上的孤子,静静地伫立在四大势力的交界处。
东门通往武魂殿的圣城,西门直抵星斗大森林的迷雾,而南北两门则分别连接着天斗与星罗两大帝国的疆土。
这本该让它成为大陆上最繁华的贸易枢纽,却因特殊的地理位置,成了兵家必争的是非之地。
程潇澜赤足踩在吱呀作响的地板上,推开那扇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窗户。
晨风裹挟着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眯起眼睛,目光落在巷尾那个用发霉木板拼凑的“房子”上——
那甚至不能称之为建筑,只是几块烂木头勉强搭成的避风处。
“已经离开了吗...”
少女轻声呢喃,声音消散在带着铁锈味的空气中。
她英气的眉宇间掠过一丝困惑,晨光为她精致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却照不亮她眼底的阴影。
关窗时震落的灰尘在光束中起舞,像一场微型的光之雪。
程潇澜并不是刻意选择这家摇摇欲坠的旅店,原因很简单,它整座龙斗城仅存的落脚处。
曾经的战火将这里摧残得面目全非,街道两侧尽是断壁残垣,唯有这家挂着歪斜招牌的“老橡树旅馆”还在勉强营业。
这座名义上隶属于古雷王国的城池,早已被只顾着享乐的王室遗忘在征税簿的角落。
名为战争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永远高悬在龙斗城上空,让这里成为了连出入星斗大森林的魂师都不愿意踏足的孤岛。
程潇澜在进城时就注意到,街角阴影里总闪烁着不怀好意的目光——那是盘踞在此的地下魂师,像秃鹫般等待着每一个落单的猎物。
她转身从行囊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地图,指尖轻轻划过上面标注的红线。
窗外传来集市开始的嘈杂声,却掩盖不住这座城池深处传来的,对战争恐惧的心跳声。
程潇澜选择龙斗城并非偶然。
多年前的某个冬夜,年幼的她蜷缩在书房外的阴影里,无意间听见了父母的低声交谈。
父亲程煜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像一把钝刀缓缓割开寂静:
“只要两大帝国还在,龙斗城就永远深陷泥潭,不可能脱身。”
母亲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藏着太多程潇澜当时听不懂的隐忧与无力。
十年过去,那句话却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记忆里。
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程潇澜踏入走廊尽头的盥洗室。
斑驳的镜面映出她清秀的脸庞,水龙头里流出的水带着铁锈色,她捧起一捧,冰冷刺骨,却让她彻底清醒。
从魂导器内取出洗漱用品简单洗漱后,她拢了拢略显凌乱的长发,转身下楼。
“小姑娘,昨晚睡得怎么样?”
苍老沙哑的声音从吧台处传来。
程潇澜抬眼望去,一位满脸沟壑的老妇人正佝偻着背坐在那里。
她灰白的头发像是枯草般杂乱,深陷的眼窝里,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似乎在努力看清来人的轮廓。
“挺好的。”
程潇澜轻声回应,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她抬步向门口走去,木地板在她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小姑娘,等一下!”
老妇人突然踉跄着从吧台后绕出来,枯瘦如柴的手一把抓住程潇澜的小臂。
少女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手掌上粗糙的老茧,那些厚硬的死皮像是砂纸般摩擦着她的皮肤。
老妇人凑得很近,混浊的瞳孔里倒映着程潇澜模糊的影像——显然,她的视力已经差到几乎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
“你这样不行的......”
老妇人压低声音,干裂的嘴唇颤抖着,“我给你拿点锅灰,你抹在脸上,能少惹些麻烦。”
不等程潇澜回应,老妇人已经跺着小碎步向后厨走去。
说是后厨,其实不过是与卧室合二为一的狭小空间。
程潇澜跟了进去,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陈年的霉味和烟火气。
昏暗的房间里,一张歪斜的木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上面铺着的被褥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暗沉发黄,却已经是这破败旅舍里最像样的寝具了。
程潇澜想起楼上那三间所谓的“客房“,不过是空荡荡的屋子里摆着一张光秃秃的木板床罢了。
老妇人颤巍巍地从灶台边刮下一层黑灰,用粗糙的指尖捻了捻:
“来,抹在脸上。这世道,漂亮姑娘独自在外......”
她没说完,只是摇了摇头,那动作里包含着太多未尽之言。
程潇澜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