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难道你现在已经连五力弓都拉不开了吗?”
他指了指远处箭靶上的红心,“那你还会射箭吗?”
射箭?
谢寒商心忖,自己是法门寺的佛子,自幼修习佛法,深谙经学,是个柔弱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出家人,怎么能拉得开五力长弓。
官家因为他的迟疑痛心疾首:“姐夫你以前可是一个武德充沛的狠人啊!”
这说的是女施主的真驸马吧。
没想到那位,竟还是个能骑善射的猛将。
既是如此,又怎么会年纪轻轻便英年早逝的?
“贫……”
谢寒商皱了一下眉头,咽下了一个字。
“不会。”
官家感觉万分失望。
今年,母后选定的北使马上就要启程北上了。
带上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屈辱地北上纳贡。
北人这几年胃口愈来愈大,甚至有风声,今年之后他们将要求大雍送出一位公主去和亲。
大雍的军队,在北人面前就像一块鲜嫩的豆腐般不堪一击,经不住铁蹄冲阵便碎烂。
今年母后的鬓角又多了一重风霜。
小皇帝也想分忧,也想施展抱负,至少用武力压得北人抬不起头来,换一个双方割据而治的局面,而不是一方向令一方以所谓的和平盟约的方式摇尾乞怜。
断脊之犬,毫无尊严。
“姐夫,是朕对不起你——”
他的声音愈来愈涩,说不下去了。
说得再多,谢寒商也不会再披甲执剑。
姐姐都不知道,一直满心以为她的弟弟是因为皮囊挑中了这个满上京城最英俊的男子,送给她做驸马。
其实更多地,是小皇帝出于私心对谢寒商的补偿。
因为他无能,也因为现在的大雍,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将军。
“弓留给你,希望有一天,你还想用它。”
小皇帝见时辰差不多了,母后大抵还要再见姐夫,便留下了宝弓,回紫微宫用功。
官家的御辇消失在了一重一重桃花树影之后,夭夭桃花正飞舞婆娑,如点点绛唇,映入男子深邃迷惑的瞳眸。
费解的谢寒商,皱眉看了一眼桌上的小皇帝留下的弓。
不多时,长秋宫太后身旁的近人果然来接他回去,应是太后与公主谈完了,还有一些话要质问自己。
谢寒商心想自己只是假驸马,真和尚,应付一个小皇帝已经力不从心了,方才一路奉行“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原则,堪堪蒙混过关,不曾引起小皇帝的怀疑。而王太后是何等人情练达、洞明观火的人物,自己这点微末道行,只怕在太后跟前完全不够看。
没有公主的提醒,只怕,用不消三两句便要露馅。
果不其然,当他折返长秋宫时,女施主已经不知往何处去。
殿内烛火森然,金碧辉煌,尤为空旷,椒聊之实的气息混杂上品龙涎香袭人而来,两股气息杂糅之后愈加温暖馥郁,令人舒适。
见他频频不自在地回首,王太后不得不出声提醒:“瑞仙已出宫去等了,哀家有话要单独问你。”
谢寒商只好收回心神,仪态端方地行礼。
这殿内此刻还有林女史等寥寥几位太后的心腹旁听,这些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近乎一眼便能看穿眼前之人一会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太后也不必兜圈,径直道:“此刻城阳公主不在此处,你无需再畏惧她的威力,只需据实说话,公主待你,当真不薄?”
谢寒商:“回禀太后,公主于臣,宠眷深厚,是臣无福消受。”
王太后轻诮一声笑。
派去城阳公主府邸的几个婆子,早在三年前就悉数回来了。
据她们说,这两人从那时候起,就已经不在一处,小夫妻相看两厌分房而居,瑞仙对他,何曾谈得上“ 宠眷深厚”四个字。
王太后蹙额:“你实话说,这三年,你与公主有无房中之事?”
王太后的单刀直入令谢寒商震惊:“房中……”
谁懂一个和尚听到这样的话,是怎样一个天降霹雳。
太后日理万机,已经实在无暇分心,为了小辈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爱关系劳神,何况瑞仙在自己面前遮遮掩掩、兜三绕四的不肯说实话。
萧灵鹤是自己的女儿,太后了解她,逼问无用,那就唯有让谢寒商交代。
这个女婿是萧家聘回来的,萧家要给他一切驸马的礼遇,不三不四的男宠,不可凌驾于其上。
太后要交代,是为了给女婿撑腰。
谢寒商沉默了许久。
他一个出家人,人前实在说不出自己与公主有过苟且的话。
希望女施主莫要怪罪。
“寒商六根已净,不曾与公主有过……房中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