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起来的墨发随着玄色绣锦丝带在飞舞。
雾气萦绕中,阿柠看不真切,只觉男人精致苍白,如同雨中梨花。她想往前走,但有一股巨大的力量阻止了她,她没办法前行了。于是她抬起指尖,试图触碰他。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骤然看过来。阿柠顿时瑟缩了下,她甚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她清楚地感觉到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夫君,是自己熟悉的人,可是现在他眼底布满红血丝,神情冰冷犹如万年寒玉。男人看到她的瞬间,便如同春回大地寒冰初融,他眼底的冷意陡然消散,他眉眼温柔起来,低声唤着她:“阿凝,阿凝,是你吗?”阿柠有些犹豫地望着他,喃喃地道:“对……我是阿柠。”男人眼底顿时绽放出惊人的神采,他怔怔地看着她,似乎想哭,却又努力地扯唇,对她绽开一个笑。
他热切又小心翼翼地望着她,沙哑地道:“阿凝,你真的来了,乖,过来,过来我这里,到我怀里来。”
阿柠想走过去,可她走不动。
她很急,但没用,她知道自己陷在梦中,梦中的她是无能为力的,想看的时候看不清,想走的时候走不动,她会着急,一着急就会醒来。可是她好久不曾梦到他了,她很珍惜,希望和他说说话,不想醒来。她只能拼命地让自己不要着急,她深吸口气,冷静,冷静下来。于是她大口地吸气,让自己不要多想,并试探着开口:“我碰不到你,你在哪里,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来找我好不好?我过不去,你来找我她一口气说了许多,以为自己很大声,但发出的声音却呢呢喃喃的,她几乎要急哭了。
男人显然感觉到了他的情绪,他好像急了,一时狂风四起,他的衣衫被吹得鼓起,他的乌发也越发疯狂地翻飞,他急切地伸出手一一阿柠以为,就如同之前一般,他们永远隔着一层看不清的屏障。可是让阿柠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男人冲破了那层屏障。那双冰冷而有力的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腕,他死死地抓住,不顾一切。太用力了,以至于阿柠觉得疼。
她眼中瞬间有了湿意,委屈地望着他。
男人顿时意识到了,他无措地放开,有些慌张,又有些心疼,他喃喃解释道:“不怕,不怕,阿凝不怕,都怪无隅不好,不要生气,无隅弄疼了你是吗?”阿柠其实也没怎么生气,她的心神已经被他的话吸引了。无隅,是了,她以前梦到过,她叫无隅。
不知为何,阿柠的心中便浮现出一句“上德若谷大方无隅",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说出来这句话。
男人听到她念出这句,眼底的哀伤几乎溢出,他祈求道:“阿凝,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你回来了,你抱抱我,阿凝……”阿柠心便狠狠揪起,痛意几乎把她撕裂。
她想伸出手,想抱住他,可是不知为何,身子轻飘飘的。男子慌了,他绝望地伸展着双手来够她:“阿凝,不要走,你留下来好不好你怪我,生我气?阿凝打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悲恸颤抖,几近绝望。
阿柠心里万分不忍,拼命伸出手去够他。
这一次,隔着一层雾气,她触碰到了他的发,乌黑柔软的发。她心中溢满怜惜,试探着抱住他。
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浓雾之中,她摩挲着用自己的体温包裹住他,甚至抬起手来,用手指触碰他的面容。
于是她便摸到了他高挺的鼻骨,以及略显冰冷的肌肤。男人口中发出嘶哑而渴望的喃喃:“阿凝,阿凝阿柠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在她的指尖下,男人极度紧绷,仿佛拉满的弓一般,甚至因为太过用力,他的身形在轻轻地颤。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虔诚地等着自己的触碰。阿柠的手轻柔地抚过他的脸庞,她可以感觉到这是一张俊美硬朗的脸庞,她的手又顺着往下,抚过他线条流利的颈子,以及凸起的喉结。很是锋利和突兀的喉结,在她的指腹下颤颤地滑动。她感觉到男人的如履薄冰,他的呼吸都放轻了,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一不小心便会失去自己。
她好难过,想尽可能安抚,想给他更多。
所以她越发抱住他,无声地安抚他,甚至试探着用手抚摸他的发。他有一头乌黑顺滑的发丝,当她的手指顺着他的发往下抚摸时,她觉得眼前男人似乎要化了,化在自己的怀中。
明明他的身形是那么颀长,比她高出许多,可他却卑微地弓着背,似乎要埋首在自己怀中,偎依着自己,依赖着自己。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
函德宫。
窗棂半支着,有些许的雨丝飘入寝殿中,一个小宫娥手中拿了白巾,时不时擦拭着被打湿的案台。
不过窗棂是不能关的,因为帝王有旨,但凡下雨日,都不许关窗。年纪的宫人曾暗暗透露,据说那位早已逝去的皇后喜欢雨声,她要听着雨声入睡。
小宫娥这么擦拭着间,却听到寝殿深处,画屏之后的龙榻上,似乎传来嘶哑的什么喃声。
分明风雨声不绝于耳,但那呢喃声却听得格外清楚。她忐忑地看了看一旁守夜的太监和宫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然而那太监和宫婢只是抬起头,对视了一眼,之后便都低下头。小宫娥犹豫了会,意识到什么,便也当没听到。只是长夜漫漫,她听着这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