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风啊!!!
感受到她情绪的波动,烬归雪原本散漫不耐的神情中终于溢出些许愉悦之意:“还算有几分聪明。”
他说着,曳地广袖微微一振。
几不可查的深白霜息登时四散而开,消散无踪。
“此刻起,无人能再扰你安寝。”
烬归雪转身:“睡吧。”
话音未落,他忽然垂眸,望向那只拉住自己袖角的手。
本就纤白如葱的指节在白衣衬托下几乎透明,能看清银辉下呈现蓝紫色的血管。
姜雪卿呼吸着幽微辛凉的冷香,垂着头犹疑开口:“圣君,那名少年……”
烬归雪淡淡道:“本座不识。”
应该说,世间大多数人,无论何种身份地位,他都不关心、不认识,甚至无法自控地厌恶着。
就如同厌恶这个世界一般。
这种情况下,识得的人越少,需要剥离的恶念便也更少,他也能更轻松些,不至于被恶念压得走不动路。
似乎是对他的心念有所察觉,烬归雪脚下的影子倏地一颤,自行作出捧腹大笑的夸张动作。
只是姜雪卿刚好面对月光,未曾察觉。
“我是想说,他很诡异,”她搜肠刮肚,不愿轻易放弃与“灵丹妙药”相处的机会,“或许会有些旁门左道,能够破开您的禁制。”
没办法,恒华圣君来去无踪,想要治病只能死皮赖脸了。
对于姜雪卿来说,这是顶顶要紧、可以放在第一位的事情。
只有彻底痊愈,她方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去做某些事。
烬归雪没有立即回应。
他盯着女子因过于用力而泛白的指关节,半晌,方幽幽开口。
“你欲如何?”
姜雪卿闭了闭眼:“圣君若不嫌弃,不若今夜便在此处歇憩……”
救命,听起来好像某种邀请。
但她真的很需要烬归雪的气息。
她不敢抬头,亦不知二人背后,烬归雪的影子已然伸出手,探向自己影子的脖颈。
“哦?”烬归雪似笑非笑,“看来好徒儿是要为本座守夜了。”
姜雪卿冷酷捧读:“……是,能为师尊守夜,是弟子的荣幸。”
她松开冰凉柔软的衣袖,起身行礼:“弟子侍奉师尊就寝。”
烬归雪从善如流地一掀衣摆,优雅落座,先是随手捏了个清洁术,旋即单手支颐,饶有兴致地盯着姜雪卿拉出蒲团,盘膝而坐。
“徒儿如此勤奋,为师心中甚慰。”
姜雪卿:“……”
她仰头假笑:“师、尊,快些入定吧,弟子这就为您护法。”
烬归雪似乎心情极好,也不再废话,跟着盘膝而坐,阖目入定。
房中终于安静下来。
姜雪卿静待片刻,见天地灵气开始流转汇聚,终于长舒一口气。
月华之下,男子冷峻锋利的轮廓愈发清圣孤高,如同一尊精雕玉琢的神像。
姜雪卿默默向他挪近些许,为保证效果最大化,又小心翼翼捏起烬归雪一片垂落的衣角,方才沉沉入定,运转气海仙核。
幽香缭绕下,连灵气都变得清冷凛冽,仿若一道寒泉涌入,缓慢修复着她残缺的灵脉。
……果真有效!
猜想终得验证,姜雪卿心中狂喜,忙将全部心神投入气海,专心治疗。
黑暗中,榻上男子睁开双眼。
深白灵气仍在向他体内汇聚,那双寒潭般的眼眸亦因此盈满光华,瑰丽璀璨。
他眸光微动,视线顺着自己垂落的衣摆向下,又由姜雪卿收拢的指尖向上,倒映出女子灵力游走的经络虚影。
烬归雪眉梢微抬,却无半分意外之色。
“呵……小骗子。”
一夜无话。
湛蓝天穹褪下星纱时,姜雪卿结束最后一轮周天,睁开双眼。
闷了一夜,本就不大的房间中愈发冷香馥郁,尽是烬归雪沉如渊海的冷冽气息。
姜雪卿松开掌中已被握得有些褶皱的衣角,抚上肩头不知何时围裹的灰银皮裘,有些意外。
在她这里,“原著”的真实性其实尚有待商榷,恒华圣君倒也不似话本中那般阴暗冷戾。
姜雪卿本以为在他手下求生会十分艰难,孰料竟意外地容易——只要能忍受对方时不时苏醒的恶劣性格。
天快亮了。
姜雪卿感受着四肢百骸前所未有的轻盈熨帖感,跃跃欲试地起身拿剑,来到院中。
重生时,她还是初开三窍的修为,如今却觉得自己已然有再冲一窍之力了。
姜雪卿独立院中,深吸一口气,面色肃然,缓缓拔剑。
剑光飒沓,于不大的小院中扬起无数落梨,仿若一场骤来的新雪。
此地并非太清山试剑台,姜雪卿收敛灵力,却仍能感受到丰盈澎湃的剑气盈满春见。
银锋破空,恍若天河倒悬,缥缈如云的紫衣踏花跃起,游鱼般掠过粼粼光浪,激起无数缭乱锋芒,直冲天际!
星华散尽,姜雪卿足尖点地,收剑入鞘。
残存的剑气卷着雪白梨花盘旋而上,又倏然抛洒,落人满身。
姜雪卿微微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