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优现身宴会厅时俩人浑身是血,他微微低垂着头,眼里冰冷狠绝,拎着个烟灰缸,人在发抖。而第二天,顾家忽然认回了他,派车来将他从贝家接走。表面上看起来是将他送到国外念高中,事实上却是将他送到了封闭改造类学校,中间还失血过度一回,原因也不明。而后顾知宜留学归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坐上总裁之位,手握深不可测的权柄。
这么综合一看…顾家于顾知宜而言,恐怕难以产生连结。暮色四合,顾家的老宅渐渐隐入阴影。
顾知宜站在那里,远眺天边金色的云,过了会儿他忽然迈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眉间寂静。
那片杂草很多,似乎不常有人经过。
贝言装好相机背着手跟上去几步,在杂草丛生的岔路口顾知宜回身伸手,两人之间隔着条点泥路,他扶得很稳,神色专注。循着小径走去,在老宅最深处的一棵老槐树下,顾知宜垂目,单膝跪在一块石碑前,手指轻轻拂去落叶。
“我带贝言来看您。”
落叶扫去,那是贝言熟悉的名字。
她蹲下去,“阿姨好。”
风穿过槐树枝桠,发出沙沙的响声。
“你有什么话要和阿姨说的。"贝言往后退了半步,“我回避一下。”顾知宜摇头,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不用。我不常来找她说话。”贝言啧了声,望着石碑上斑驳的纹路,“我总跟我妈说近况,你也该多来。”
顾知宜像是稍稍挑眉,“我的事,听多了会烦。”暮色漫过槐树枝桠,贝言突然撞了撞他:“那许个愿也行啊。”顾知宜低头侧首看她。
看了很久。
半响,他居然重新单膝跪地,姿态像在耐心配合谁,也染上几分浅淡专注。他合掌两次再合掌,闭眼时睫毛在暮色中轻颤,痣沾上光色。“我过得很好。"他说。
“我别无所求。"他又说。
两人沿着荒芜的小径往回走。枯枝在脚下发出细碎的断裂声,惊起几只归巢的鸟。
“你办法想好了吗?"顾知宜突然开口,声音混着落叶的沙响。贝言打了个哈欠,迟钝地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她摇摇头:“哪有那么快。”
夜风掠过梧桐道,带着秋的凉意。
顾知宜垂目看着她困倦,“还要多久。”
她正在认真思考需要的时间,听见身边传来一句低不可闻的一一“我想和好了。”
她抬眸一望,正对上对方幽深目光。
“我出差回来你能想好吗?”
顾知宜问完偏开视线,傍晚的天色下,肩脊也沉寂着。“行。"贝言歪头。
原本以为以顾知宜的能力,出差最多不过两三天。毕竟在贝言印象里,总觉得这世上还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直到第四天傍晚,她站在冰箱前发呆,指尖在外卖APP上划来划去,最终锁了屏。
“又吃软糖?"拍摄现场,安琪咬着筷子看她,“你这几天靠这个续命?”贝言把白桃味的软糖咬得咯吱响:“比外卖强。”“顾老师今天是不是要回来了?“安琪忽然停止吃面。贝言:“没听说。”
安琪疑惑道:“我看他新建了个直播间标题,不是今晚播吗?”她把屏幕给贝言看,直播间标题是:
[整理绷带。」
还没等她俩反应过来,那屏幕上的直播间预告忽然展开。吓得安琪眼皮猛地跳了下。
顾知宜毫无预兆地开了播。
贝言探头看屏幕。
画面里,场景后方尽是漆黑,那人背对着镜头,雾光斜着切过他的背。镜头很低,只框住了他的腰。
那里缠着密不透风的雪白绷带。
贝言疑惑拧眉。
当事人手指扯着雪白的绷带,还在缓慢地缠住自己的腰。没见血迹,没有多余的对话。
一圈、一圈。
绷带在他手下变得驯服,贴着紧窄腰腹,勒出轻微凹陷的轮廓。偏偏他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随动作若隐若现,透出几分克制掌控感。因此漂亮、且难以按控。
弹幕炸了锅淹没上来,那人始终背对镜头毫不理会。画面忽然晃动,似乎是他从一旁捞过手机。而贝言的手机与此同时莫名叮咚一声。
贝言解锁。
顾知宜:「图片]
她点开图片,一瞬间忘记眨眼。
那是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是在这直播之前拍下的一一背对镜子、脊背与腰身上的绷带散乱,零散垂落着的图片。而图片里,顾知宜肩线宽阔,痣像是沾了雾气,微微侧着脸看向镜中,垂下的眸光穿透屏幕。
根本是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