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能被糊弄过去的女娘,从冯夫人异常中察觉出不对,声音急得带上哭音。为何要她和祁云漪都走,独剩冯夫人自己,她怎能放心!
冯夫人擦了她的泪,道:“不必担忧,不是我,是你……我觉得瑞安王妃今日待我太过亲近了,丝毫没有儿媳逝去的悲痛……阿泠,你是我如今最放心不下的人,没有婚约在身,还是先躲远些。”
为何态度会有转变。
祁泠转弯想到了,但不敢相信,郡王妃才刚过世……她问:“王府……有意让我为续弦?”
冯夫人不语。祁泠是祁家人,名声好听,身份又不高,如从前的郡王妃一般,皆是合适的人选。若王妃直白来问祁家,她绝不会同意,但怕对方求了赐婚忽而两件事一同砸下来,祁泠忍着咽下喉间苦意。她想起祁清宴,隐约浮现一个念头,追问:“母亲,郡王妃是何时没的。”冯夫人:“昨日晚间,你们吃宴还没归来,丧信就传来了。”她又问:“那退婚是何时?”
“今早,你祖母派人从庙中拿回来的批语。免人作祟,当初秘密送去,何家或是旁人都不知道。”
祁泠渐渐理清脉络,八字不合……是真的八字不合,还是有人从中作梗?昨晚……她见到了祁清宴,虽想不起来具体,但总归见到他就没好事……她自己琢磨着,竞将这些全联系在一起,想清后,面上血色尽失是祁清宴打算送她去王府吗?
她恍若被人泼了盆凉水,心凉得透底,两只手垂落身侧,眼中凄凉又有些绝望。
她已经准备安静嫁人了,他还是非要不肯放过她,非要利用她的婚事不可么?
“阿泠?阿泠……
冯夫人面露担忧之色,眼尾细细的褶皱叠起,似乎近日又新添了几道细纹,鬓发中夹杂着几根白发,都诉说着她不再年轻,温柔的妇人已渐渐老去。祁泠实在不忍她多操劳,站起身来,“母亲先用午膳吧,昨个儿我晚膳用了太多,有些积食……想回去再睡一会儿。“冯夫人看出她在硬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她,只温和道:“漪漪在瑞霭堂,晚膳前我派人接她回来,我们三个一起吃。”
祁泠点头,从正院出来却没回辛夷阁,径直找去了琅玕院,身边紧紧跟着银盘。
沉弦今日见到祁泠很是心虚,迎上来道声娘子好,坚持着盯着祁泠眼睛,与她对视,却因没有底气,眼神四处飘逸,“娘子,我们郎君在书房呢,吩咐过,娘子来了无需通禀。”
祁泠进了书房。银盘留在外面与沉弦大眼瞪小眼。挨了训的银盘紧紧盯着沉弦,意思你证骗我,留给沉弦的只剩心虚愧疚了。祁清宴静静等着。
不如往日那般闲来无事斜倚榻上,也未在案桌旁执卷相看,负手立于窗边,一身素衣,回头望着来质问他的祁泠,神色格外柔和,“你来了。”祁泠站在门口,“你知道我会来?”
“嗯,你会来问我。”
果真是他。
来之前,祁泠心底有几分不愿相信。知道他消息灵通,瑞安王府发生一切都躲不过他的眼。而且作为老夫人疼爱的孙子,什么事都经由他的手,定有机会去改批语。
她开门见山问:“是你吧,毁了我的亲事。"来时路上,她手中一直紧攥着批语,此刻被她丢到地上。
祁清宴瞧见了,他走近,似乎方从外归来沐浴过,周身携着冷香,在祁泠身前俯身,手拾起那批语。
郎君眼帘微低,鼻梁高挺,唇色极淡,轻轻启唇:“是我。”“此物由我亲手所书。”
纵使早就猜到结果,可还是没猜到是他亲手写的。祁泠在这一瞬间脑中嗡一声,整个人木木的,方才攥着批语的胳膊微微发颤,牙齿也打着战儿,挤出厂个字,“你、你怎公能….?”
“你们并不般配。他非良人,仗着好相貌红颜知己甚多,若成亲之后纳妾变心,你又该如何自处?此时退婚对你二人都好。”“你到底为何、为何这么对我!“祁泠才不听他的鬼话,死死压着的情绪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若他有几分遮掩、几分冠冕堂皇,她尚且能维持些许冷静,但他竟然如此风轻云淡说出这般的话?
由他所写一-她的婚事在他看来不过玩笑么?两家长辈,乃至所有人,又被他戏弄股掌之间。
泪水在她眼眶里止不住打转,嗓间颤抖着几乎发不出来声,缓了许久,泪从柔软的脸颊滑落,她崩溃的声音随之响起,“你为什么一定要利用我?为何不能放过我。从前要退婚找上你是我的错……可你先要我送去五皇子府,我不愿,如今为何又要毁了我的婚事,打算让我去瑞安王府做续弦!?”祁清宴方才不辩解,因为是确实他做的,如昨晚答应过她的那般,再不骗她,故而直接承认了。
可听到此,他难免眼中波动,带着惊讶意味,回过味来,也明白了她的想法。
他还以为是她知道一切后来质问,看来她并没想起来昨晚,耐心解释道:“祁泠,我没想过,只是凑巧罢了。”
祁泠并不相信,泪水不停滑落。
“非他人故,是我。"祁清宴走上前,扶住她颤抖不止的单薄双肩。祁泠只听他道:“是我贪心,想要你久伴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