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金箔
上午九点,磨磨蹭蹭的宁玛和周亓谚牵着羊,在村里漫步。老远就听见李师傅家那个方向传来一阵阵鞭炮声,惊得母羊团团转。宁玛差点没拉住绳,还是周亓谚一手拉她,一手帮忙牵绳才稳住阵脚。“还是我来牵吧。"周亓谚顺势把牵羊的任务接过来。宁玛探头,从房子缝隙间瞥见一抹红色,惊喜跃上眉梢:“好像是新娘子到了。”
两人加快步伐,李师傅家门前已经热闹得不行,人来人往,还有不少小孩拿着糖果乱窜,人声鼎沸,甚至盖过了狗叫和母羊的哼鸣。媒人正扶着新娘跨火盆,宁玛看得起劲,但周亓谚却对这种婚俗流程不太感兴趣。
他的目光停留在迎宾板上,那是宁玛画的画。他帮忙从画室搬出来的时候,画就已经被宁玛包好了,所以周亓谚直到现在才看到这幅画的全貌。那应该是丙烯混了砂石,做出了类似岩彩的肌理效果。因为是婚礼图,所以朱砂为主色。这种方形的画面,天生就适合藻井的构图,在这方面宁玛没有给出新意。
不过她本来也不是创作型的画家,宁玛的功力都在一笔一划之间。石榴纹、云纹,渐变又有亮点的配色,整幅画面看起来舒服又耐看。尤其是当阳光照射的时候,仿佛洞窟里神佛降临,金芒万丈,赐福人间。“哈哈哈给老子爬!”
席面上两个小男孩玩得疯,打打闹闹乱跑,眼看手里的巧克力棒就要戳上那副迎宾画,周亓谚眼疾手快,胳膊一抬拦住了那小孩。“小心。“周亓谚冷冷微笑。
虽然动作很礼貌,但这位叔叔的笑似乎并不和气,小男孩有动物般的本能敏锐,收敛起来,和同伴默默跑开。
而那点本该撞上画板的巧克力,全抹在了周亓谚衣袖上。他不太在意这个,随手把袖子翻折上去,挡住那点黏腻。他只是有点生气,这些人压根不懂得欣赏保护画作。
周亓谚把挤在人堆里看热闹的宁玛挖出来,言简意赅和宁玛说了刚才发生的事。
宁玛愣了愣,没明白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她重复了一遍:“这本来就是为了这场婚礼画的啊。”
“所以呢?"周亓谚挑眉,这回轮到他不解其意。“你看。"宁玛扯着周亓谚后退了几步。
在这个角落,正好能看见新人手牵着手,微微低头让长辈们给他们披上祝福的红绸。小孩子还是跑来跑去,年轻友人拿起手机忙着拍照。一切都是热热闹闹的。
宁玛说:“我们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不管是这些人、这些仪式,还是我的画,不都是为了让这场婚礼更好更热闹么?”“所以即使画上沾满巧克力酱,你也觉得没关系?“周亓谚侧目,她的所有表情都在阳光下纤毫毕现。
宁玛笑着眯眼:“当我自己觉得画完的那一刻,它就不属于我了。换个角度看,应该庆幸是巧克力,至少色系上很和谐。”周亓谚懂了,对宁玛来说,这是创作的一环。就像造像和壁画是为了人们朝拜,他的交互装置,也是在观者参与进来时才完整一样。等到吃完席,对于宾客们来说,这场婚礼也完美落幕。李师傅安排了一辆中巴送大家回城。
回到公寓,周亓谚把外套脱下来,塞进洗衣机。“我先去洗个澡。"周亓谚说。
“嗯,你先去。"宁玛在餐厅给自己倒水喝,席面上的大锅菜味道重,而且包裹着烟味酒味,等会儿她也要去洗澡换衣服。男人淋浴很快,没过多久,周亓谚就穿着T恤出来。“你就穿这个,不冷吗?“宁玛有点惊讶。现在是来暖气前的尴尬期,室内温度也不高。
“衣服都洗了,没带多余的。”
“那把空调打开吧。"宁玛跑去玄关处,打开中央空调的面板。收房验房都是她,宁玛对这个房子的角角落落都熟悉。“吹风机我放回浴室了。"周亓谚提醒她。“哦。"宁玛脚尖一动不动。
“怎么了?”
宁玛硬着头皮说出真实感想:“突然觉得,我们好像那种礼貌,但不熟的合租室友。”
周亓谚一愣,继而漾开笑,弯腰故意问她:“那怎么办呢?”他洗过的头发湿漉漉又随性地往后梳,露出额头,笑容里莫名带了几分痞气。空调的动能很足,暖风鼓荡而出,吹得宁玛的脸也升温。“哎呀,我先去洗澡吧…"宁玛跑回房间拿睡衣。但和周亓谚相反,她留在衣柜里的都是秋冬的衣服。最终,宁玛逡巡的手指,停在了一件白衬衣上。那是周亓谚的白衬衣。卫生间里还留有周亓谚沐浴之后的余温,宁玛觉得自己好像被他的气息包围了,以至于呼吸都急促起来,暗涌也不由自主。宁玛挪步子,踯躅地站在连廊,全身上下只穿了那件白衬衣,后片稍长,刚刚好盖住后面。蓬松的头发打着卷儿落下来,像雨林深处的部落姑娘。她全然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但她的神情里只有青涩流露的野性,没有献媚的矫饰。周亓谚只一眼,便被她无声掌控。他将宁玛横抱起,让她坐在床沿。而他自己单膝跪立在床边,仰头吻她,从上到下。嘴唇流连的时刻,周亓谚轻声问她:“这里有吗?"宁玛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上次剩下的都被她放进了床头柜。她红着脸点点头,故意从床上爬到那一侧去开抽屉。当她像一只猫那样,在床榻上趴着伸手去拿时,周亓谚也覆过来,用手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