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金箔
李师傅全名李恭平,来自李家堡村。村里几乎都是同族,因为李恭平家的喜事,村里比平时显得更热闹。
除了务工回来的年轻人,还时不时有些新面孔出现,比如新人远道而来的同学好友,以及来搭花架子的婚策团队。
最开始他们以为宁玛和周亓谚也是,一大堆人拥上来,把他们围在中间。宁玛和周亓谚拉着手,僵直得像两只无辜的鹌鹑,西北实在是太热情了。最终还是李师傅大手一挥,解救了他们:“你们这些哈怂,这俩是我的客人!就让他们住二叔家,二叔家人少。”
话音刚落,人群里挤出一只皱巴巴,还戴着金戒指的手。老太太精准地拉住了宁玛,说:“莎莎,跟我走。”
“莎莎是谁?“周亓谚牵着宁玛,小声问她。“是我。"宁玛回头说悄悄话,嘴唇游离在周亓谚的脸颊旁,“这边管美女叫莎莎。”
周亓谚笑:“你倒是坦荡。”
李二叔家在村西边,老太太带着他们穿院过巷去认门,黄泥色的砖墙挡住了部分阳光,金黄的胡杨叶在瓦檐露出一角,扑簌簌的。正是秋晒的季节,大大的编筐里塞满了苞米和沙枣,即使是这片没多少绿意的土地,也依然显得生机勃勃。
“你们吃了午饭没有?"老太太问。
“没有。"宁玛老实回答。
早晨的羊肉合汁虽然饱腹,但毕竞吃得太早,现在也消化得差不多了。老太太背着手笑:“那正好,我家老头在烤饼,现在应该出炉了,沙枣馅好吃汰!”
话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二叔家的小院。李家堡村不算偏远,外出务工方便,所以家家户户条件都不错,大部分都建了水泥小平房。二叔家的院子里还铺了石砖,角落里种一颗标配苹果树,已经挂果,在枝头摇摇欲坠。
穿着藏青色老式外套的二叔正坐在土窑前,已经有混合着泥土和干草的面香飘出来。二婶赶在二叔皱眉发问前走过去,跟他小声介绍宁玛和周亓谚。二叔是那种沉默寡言的老头,看了看宁玛和周亓谚,一言不发,只是把土窑里的馅饼端出来,又去屋头切了一盘酱驴肉。二婶则端着浆水酸菜和大白馍馍上桌。
看似简简单单的一餐,已经是老两口颇为丰盛的招待。他们四个坐在苹果树下吃午饭,老太太看看宁玛,又看看周亓谚,满意得不得了:“金童玉女啊,已经结婚了吧?生娃了没有?”宁玛筷子一顿,僵住了,周亓谚只得清嗓笑了笑:“没呢。”二叔看出两个年轻人尴尬,立刻凶巴巴地对自家老婆子:“夹紧嘴,吃饭莫说话!″
“你一天天不说话,还不让我跄门(串门),今天来客人你还朝我嚷嚷,这日子不过了!"老太太也不干了,把二叔手里的馍馍抢走。呃…宁玛和周亓谚默默相视,两人都没想到会是这种场面。老两口吵归吵,但看得出是小吵怡情,二叔属于色厉内荏,二婶则是故意撒泼。
宁玛和周亓谚快速嚼完最后两口食物,起身告辞,说去村里散步看风景,本意是给老两口留一个随意发挥的“战场”。“等等。"二婶变脸极快,对着老头凶巴巴的模样,一转到年轻人这边就慈眉善目的。
她从树上摘了两个苹果,洗完递给宁玛:“拿着边走边吃!”两人漫无目的地走在村道里,宁玛问周亓谚:“你说,他们现在还在拌嘴吗?”
周亓谚牵着她跨过一道土坑:“不知道,我们家老一辈,走的都是相敬如宾的模式。”
“那你更喜欢哪种?"宁玛抛出死亡问题。“模式不重要,重要的是身边是谁。“周亓谚云淡风轻,搂住宁玛的腰,让她避开两只正在相互追逐的小土狗。
说着他扬了扬下巴,示意远方:“我看到胡杨林了,要不要去?”“去!"宁玛眯眼笑,“其实你这次回来,我本来也打算带你去看金色胡杨林的。”
李家堡村的胡杨林不算大,旁边还有一条河沟。虽然气温不高,但阳光很好,湛蓝无云的天空下,只有层叠饱和的金黄。“是对比色啊。"宁玛用手指在眼前摆出取景框,远远眺望,“还得是大自然。”
“嗯。”
“周亓谚,为什么用眼睛看到的,和摄像头下的不一样,也不能说哪一个更美,但就是不同。”
周亓谚思索了一会儿,说:“也许是因为,眼睛看到的是此刻,但镜头里的是过去。”
“那……科技继续发展的话,有没有可能有一天,人能在镜头里看见此刻。比如你创作用的那些设备,再进一步更新,戴上后,让人的灵魂直接像打开任意门一样。"宁玛开始自由畅想。
两人走到树下,反而没有远眺时看见得那么震撼,色泽也没有那么浓烈。“不是没可能。"周亓谚回答,“现在的数字作品,过些年在技术上必然变得落伍俗气,但是艺术不会死。有些人总是执迷手段,却不理解内核,迟早自食其果。”
宁玛从他的状态里,品出了几分阴阳怪气,于是转身,歪着头坏笑:“有些人,谁啊?”
周亓谚一噎,诚实告知:“很多,某些项目的甲方,某些艺评家。”宁玛哈哈大笑,用言语捉弄他:“原来大艺术家也逃不过被甲方气啊!”“说了别叫我艺术家。"周亓谚被她弄得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