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二十七章
珍珠耳坠被放回原处,漆盒闭上,风雨欲来的夜,青年端坐在案几前,手指翻开地质图,一旁是今日长安码头记录在册的船只,温润的烛火下,染墨的毛笔一处一处落下痕迹,不久之后,地质图上只剩寥寥几处。最后,谢怀瑾放下毛笔,望向窗外已然漆黑的夜色,想起茹贞今日站在大堂之上说的话,他温声一笑,唤来烛三。
墨愉看着烛三走远的身影,回神看向正打开一卷书册的青年:“公子,漠北传来消息,宇文舒病重。烛一和烛二已经将送夫人出府的马夫抓了起来,带回了府中,传人来询问公子如何处置。”
青年的手摩挲着书卷:"原来是困住马的缰绳旧了,墨愉,撤回漠北的人吧。”
说着,谢怀瑾叹了口气:“当年宇文拂被当做质子送来长安,四下无人之际,跪求于我身前,父亲让我不要多管闲事,直言宇文拂这般的人不堪重用。我当时不以为意,如今看来确是,被一女子骗得神魂颠倒甚至看不清局势,竞做下如此错事。”
青年语气很淡:“既如此,父亲病了,儿子理应回去伺疾。”墨愉明晰,低声应“是”,转身出门。
鬼魅一般散于天地,外面忽作狂风,四月的花树摇曳生姿,伴着雨水大片洒落。
书房内,青年脸色晦暗不明,许久之后轻笑了一声。有趣。
宇文舒装病骗得宇文拂露出獠牙,他向来好心,自是如了宇文拂心愿。但可能也没有那么有趣,因为半响之后,无人的书房,青年垂眸望向了不远处空荡的小榻,他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思绪如羽毛一般划过心间。宁愿死,也要离开长安吗?
辞盈。
山不让尘乃成其高,海不辞盈方有其阔。
也罢。
这般哭着缠着要出去,那就去看看吧。
大
从船上下去已经是三日后,辞盈在船舱里留下了一些碎银当做这一趟的船票,拉了拉自己的帷帽盖过头顶,随着人流一起入城。其间自有搜查的,辞盈塞了一些银子,刚想进去时衣袖就被一身病气的书生扯住,官兵问着书生:“你的通关文书呢?”书生对着官兵讪讪一笑,辞盈向前走却被扯住了衣袖,然后就听见书生说:“我同这位姑娘一起的。”
辞盈转眸看过去,书生咳嗽好几声,讪讪一笑。辞盈闷下心中那口气,又从衣袖中拿了些碎银,递给官兵。官兵喜开颜笑,辞盈从书生手中扯过衣袖,不过后面彻天的咳嗽声,转身涌入了人群中。
见到辞盈离开,书生放下了帕子,也低着头进了城。温婉水乡,水上有许多游船,四月垂柳轻拂,船舱内时不时传来温婉的小调,辞盈停留了一瞬,随后摸了摸手腕上的银镯。她垂着眸向前走,被人群拥住时被推着向前走了几步,这对辞盈来说亦是新奇的体验,她于是随着人流一起,到了城墙前贴的告示前。是江南巡抚在为自家公子招夫子,辞盈只粗粗扫了一眼,并未细致看,刚想转身时就听见一旁拿着书卷的年轻人说:“不限男女,怎么,这世间除了乡野那般粗陋之处,何处还有教学问女夫子吗,要我说,陈兄,李兄,我们去看看,当日是否真有女子会不自量力前去哈哈哈。”周围响起一片哄笑声,辞盈停下了要走的脚步,回身重新看了一遍告示。告示最下方的确特意标出了一行:“男女不限。”辞盈看了一眼说话的人,一身半长青卦穿着,脸上端着独属于穷酸书生的架子,恭维着与他同行的两位学子。
辞盈猜出大抵是附近哪个书院的学生,辞盈没有再多看,转身离开。她走在路上,思索着今日在哪下住。
大一些的客栈很容易被查到,小一些的客栈.…对于孤身的她来说,还不如大一些的客栈。
自小到大,辞盈是第一次一个人,帷帽挡住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身形,她思虑着要如何才能即不暴露自己踪迹又能保障自己的安全。她坐在岸边,同她一起坐在岸边的是一家人,娘亲将孩子抱在怀中,父亲正低头修着孩子刚刚摔坏的小风车,风车重新转起来的时候,孩子高兴地“鸣鸣”叫出声来,辞盈看了许久,一直到他们离去。江南的风吹起来比长安的多了些水汽,吹在脸上感觉湿漉漉的,扑飞的头发被辞盈一把塞进去,衣袖中的匕首膈着少女细嫩的手臂。不远处游船上的歌女在对辞盈招手,辞盈温柔笑笑,转身离开了。她来到江南巡抚府前,先是给侍卫递过一些碎银。她没有遮挡自己的声线,低声问:“听闻府内在为公子招夫子,不知可否大哥进去为我通传一声,我前两年父母新亡,被恶毒继兄赶了出来,如今无处可去,尚有一些学识,府中可否收留我几日,待到夫子选拔那日若我没有被选上,我再另寻去处。”
她声音哀婉,说的情真意切,一番话让侍卫当场摩拳擦掌:“竞有如此恶毒之人,连自己生妹都容不下,姑娘你等着,我这就进去为你通传。”辞盈连声道谢。
当天,辞盈就住了进去,是一间很简单的客舍。什么都没有,甚至还没有当年在小姐院中的下人房宽敞,但辞盈已经很满足了。她思虑着告示上写的那一句,手指轻点了点桌面,这其中定然有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她心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