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就想揍我!”
白雪亭:“我现在没有这种爱好。”
文霜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白雪亭顿了顿,“我以前脾气那么差吗?”文霜又黏过来:“哎呀,那倒也不是。你每次说打我都是嘴上说说,其实我要真出了事,你第一个顶在前头保护我。”说着说着,素来咋咋呼呼的文霜竞然带了哭腔,“我就是难过。我觉得你现在这样,老天爷太对不起你了,我宁可你还像以前,凶我骂我。要是打我两顿能换你回到从前,不吃这些苦,那你把我打死算了,反正我的命是你救的。没有你,我就嫁给那个王八蛋傅滔了。”
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白雪亭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文霜瘪了一会儿,又提起气来,信心满满道:“没事,你不记得没事。我嘴巴最碎了,我一点一点讲给你听。你想知道什么?”文霏走进来拎着文霜耳朵,“你让雪亭休息一会儿行吗?”文霏在秘书省当女官,白雪亭已经见过她了,也知道她是堂姐,闻言淡笑:“无碍,我刚好想听。”
文霜便一坐一下午,当个说书女先生,绘声绘色地把白雪亭杨谈怨偶变眷侣、携手算倒郭家的事迹讲了个清楚明白。“这么复杂吗?"白雪亭脸上盈着淡然的笑,“看来我要好好审他。”文霜见她一脸风平浪静,心里莫名打鼓。难道人失忆了真能性情大变?白雪亭怎么会那么温柔?
她是个藏不住的,当即就道:“你真是变了好多,堂姐。你以前不会这么看得开,你肯定提刀要剐了姐夫。”
“是吗?"白雪亭眉目平静,“可能我真的累了吧。”文霜怔住。
白雪亭斜靠榻上,素白的手支着额:“文霜,不瞒你说,这几日我梦里总有一个人对我说,阿翩,向前走,逃出去,不要回头。”“我能猜到,过去我应该经历了很多,每一日都是紧绷的。记忆没有了,但感觉还在。起初我也想追根究底,找回从前的记忆,但是后来,一切都淡了。白雪亭想,大约这就是看开。她笑笑:“我现在只想每天都能睡个好觉。”杨谈在窗外听着,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夜里,他给白雪亭按着轻微浮肿的小腿,温声问她:“阿翩,你真的愿意留在这里吗?”
白雪亭困倦得很,闻言撩了眼皮,懒懒问他:“什么算愿意?什么算不愿意?”
杨谈哑然。
白雪亭又道:“我觉得在你身边睡得很好,所以我现在不想走。”这样孩子气的话,杨谈听了却舒了口气,又郑重道:“如果哪天你觉得在我身边睡得不够好了,要和我说。”
“你放我走?”
“你来去自由。"杨谈道。
白雪亭狐疑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杨谈立刻摇头:“怎么会?议事议政你都在,我能有什么瞒着你?”不知是不是没了记忆的缘故,白雪亭真就这么好糊弄,她点点头,闭了眼睛:“好吧,我要睡了。”
杨谈揽过她,亲亲她鼻尖,“好梦。”
白雪亭推了他一把,半梦半醒,仿佛呓语:“骗…”杨谈僵住,低头去看白雪亭,却发现她已睡沉了。方才那句骗子,像是毫无逻辑的梦话。
真的是梦话吗?
她真的,那么好糊弄吗?
杨谈不知道。
总之,日子平平淡淡地过了下去。
半月后,白雪亭生下一个女儿,取名文心,出生当日受封长乐公主,小名阿梨。盖因长乐殿下百日抓周时放着玉玺和黄金不要,只伸手去抓她阿娘吃了一半的梨。
白雪亭开玩笑逗她:“什么意思?要和我分梨?”她这一句玩笑,杨谈做了十天噩梦,每次半夜惊醒,第一件事就是去摸身旁白雪亭的手,握在掌心了才觉得安心。
小阿梨一天天长大,她漂亮又英气,圆眼睛像白雪亭,剑眉又像杨谈。八个月时已经会开口叫阿爹阿娘,满一岁就能说些简单的句子。杨谈议政时都将她带在身边。小公主卧在皇父膝头睡午觉时,台下群臣都能松口气一一一般这种时候,圣上心情都很好,不会重罚他们。生育后一年,白雪亭休息得七七八八,慢慢被杨谈磨着一起去神龙殿议事。杨谈这时会像个昏君,把一半的公文交给她。白雪亭刚开始还推拒:“我没干过,怎么帮你?”在这事儿上,杨谈不纵着她,他严肃道:“天下并称你我为陛下,我看得的东西,你也看得。况且从前念书时,你的天赋比我还高一点,这些于你而言并不难。”
白雪亭问他:“古来涉政的后妃,史书里祖宗十八代都被骂完了,你想让我也当吕后吗?”
“我不要你做吕后。"杨谈在心里道,我要你做武皇。白雪亭拗不过他,当真日日夜夜和他泡在神龙殿。加上一个窝在阿爹怀里睡觉的小阿梨,一家三口除了忙还是忙,连吃饭都在谈公事。两年以后,杨谈的精力慢慢不如从前了,他也越来越畏寒,刚过夏日,神龙殿就要点起炭盆。
这些,白雪亭不是没察觉到。
她能感觉到,每一天,杨谈身上的温度都在下降。他的掌心从温热,到薄凉,越来越像以前的泠奴。
时至冬日,杨谈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一整日的朝事。神龙殿内坐在正中的人,彻底换成了白雪亭。太极殿又吹起波谲云诡的风,隐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