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了,没听说你成婚了呀!”“吵架了吗不是?“白雪亭信口胡谄,笑嘻嘻道,“媳妇跑了他知道追了。”她惯爱消遣杨谈,什么脏水都往他身上泼。杨谈只是笑着点点头,很好脾气地接戏:“知道错了,还请娘子大人饶恕。”小柳娘又抓了把瓜子,一边看这俩人演戏,一边问:“程娘子和你家郎君要不先来选料子?”
白雪亭原本想挑一身赤红的,像家里铜花瓶中的红山茶,但想想那身鸣凤袍寓意不好,净给杨谈添糟心事儿,于是拣了身墨蓝的暗花缎,银线勾勒忍冬。倒是心有灵犀。她放下了一匹赤色的,杨谈却挑中了海棠红,在她身上来回比划,轻声道:“这身好看,像你的婚服,在衣襟镶一串小珍珠就更像了。白雪亭笑着看他:“你还记得婚服长什么样啊?我当你那天光顾着吵架呢,喜纱还是我自己揭的,没见小杨大人看我一眼。”“是因为你漂亮得太出挑了。"杨谈低下头,“我根本不敢看。”正说着话,小柳娘凑过来,手上拿着软尺,笑得不怀好意:“两位量量尺寸吧!”
白雪亭一时没体会到深意,只道:“这倒不必,他报给你就是了。”反正杨谈自己的尺寸他知道,她的尺寸他也知道。小柳娘白了她一眼:“那还是当场量的准,万一从前的尺寸胖了瘦了,做出来衣裳匹配不上,你不是要来找我麻烦?”她把软尺扔下,帘子一拉,剩下杨谈和白雪亭对着一面一人高的镜子。…说来也奇怪,翻来覆去睡过好多回的人,如今衣服穿得好好的,倒是紧张起来。
此处空间逼仄,白雪亭几乎要踩着杨谈脚尖。她捏着软尺,先缠上他的腰,环过一圈才发现,他却是比从前瘦了一些。两年前在东都地道里,她也抱过他的腰,那时还没有这样突出的骨头,略得她掌心都疼。
白雪亭倒是量得认真。但她发间兰花油的气息钻进杨谈鼻尖,他却没那么心无杂念。
当软尺从腰间上滑,停在胸膛,杨谈猛然抓住白雪亭的手。她一惊,失笑道:“大庭广众,你像点样子。”杨谈呼吸都要停了,他掰开她指尖,抢来软尺,往她肩膀处比了比:“那我给你量。”
…他记得她的尺寸。
腰细而薄,肩背更薄,胸口夹在中间,却是纤秘合度的。纸上的尺寸化成人形,近在咫尺,他伸手就能触到。杨谈指尖略微颤抖。
他从背后环着她的腰,望向镜子里,白雪亭垂着眼帘,眉目间蕴了说不清的笑意,这样明媚,这样幸福。
杨谈整颗心忽然展开了,他在世俗的、寻常的光阴碎片里,找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归属感。
晚春雨绵绵,杨谈和白雪亭并肩坐在藏书阁,地上铺了又厚又软的绒毯,周围是一圈凌乱摆放的旧书,有的就看了一半,就那么大剌剌翻开着,被缝隙里透进来的风吹过一页又一页。
不出门的日子,白雪亭连寝衣都懒得换,天天就披着他的外袍,拖到地上弄脏了也不管,反正是杨谈洗。
那天在藏书阁胡闹完,白雪亭披着湿漉漉的头发,除了杨谈的一件外袍,里面什么都没穿,袍子宽大,滑下肩头,她就这么探头出窗外,然后惊讶地回头看杨谈:
“雨停了!”
杨谈把她捞过来,惩罚似的重重亲她眉心。雨是停了,他们俩还没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