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恶不作,罪孽滔天,若因我一人求生,而贻误杀贼良机,李惜文即便苟活也难以安心!”
剑锋更近一寸,郭询死死盯着李惜文。
真是个刚烈正直的好君子,好士人!到底是李玄霄的女儿,从来学的都是“成大事不畏生死",不论是谁的性命都能抛弃。郭询再度高声道:“李玄霄,这等场面你不熟悉吗?当年是你将剑架在我亲人的脖子上,今时今日轮到你的女儿,你还能不能为了你的大义放弃她!”等到剑刃在李惜文脖颈割出一条血线,章和皇帝身边的重霄军卫士才终于揭下了覆面。
李枢冷硬的线条轰然撞进郭询眼底。
北境风霜几十年,他两鬓已然白尽了。
美人风韵犹存,英雄早至暮年。无论年轻还是现在,郭询和李枢都是不般配的。
郭询心中愈发悲凉,无知无觉间流走的光阴化成具象的皱纹与斑痕,垂垂老矣的李大将军,无论如何都不能与当年意气风发的李玄霄重合。她在这一刻不能不承认,春秋并没有眷顾任何人,风华绝代的郭小娘子也老了。
李枢与章和皇帝站在一起,居高临下看着她。后者淡淡说了句:“阿询,收手吧。”
郭询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圣人,您盼这一天盼了很久吧?演了这么多年,你累不累?要我收手,你又为什么不收手?”章和皇帝看着她的眼神无比悲哀,像是怜悯:“天潢贵胄不可侵犯,阿询,你违逆天道人伦,终会自食恶果。”
“天潢贵胄算什么?今天之前你不也是伏在我足下乞食的狗!如果没有郭家,你根本做不了这个皇帝。“郭询嗤笑道,“如果不是杨行嘉,如果没有李玄霄,你算什么东西?你真以为杀尽了郭家你就能坐稳这个位置吗?傅崖,你当了五十年的窝囊废,你觉得你还能捡回圣主明君的尊严吗?”“阿询。”
在一片兵荒马乱中,李枢倏地开口。
所有的风都停了,一切流血凝滞在那一刻。“你放过惜文。”
郭询粲然一笑,“你当年没有放过我兄长,今日我凭什么放过你女儿?”“杀你兄长的是我,你今日也该杀我。"李枢像一具老旧的冷甲,在战场上被磋磨了几十年,平静到古井无波,“惜文是无辜的,我来给你赔命。”说着,他当真缓步走下台阶,逐渐靠近郭询。李惜文断喝道:"阿爹不可!”
但李枢已经走到郭询面前,长刀当哪坠地。将军没了武器,时隔三十年,他终于为曾经的不择手段付出代价,垂首伏诛。
郭询的长剑刺进他胸膛。
羽箭在这一刹破风而来,猛地打偏横在李惜文身前的长剑。下一刻杨谈如流星般飞掠而至,一眨眼间带她离开漩涡中心。白雪亭立刻放下长弓,紧紧抱着她,"惜文!”李惜文眼睁睁看着李枢背影重重倒下,迷茫道:“阿劫后余生,她靠在白雪亭肩膀,不住发抖。白雪亭紧紧盯着李枢的伤口--郭询力道不够,伤口并不很深,有救!她立刻钻进人群中,与重霄军一起,将李枢“遗骨”拖了出来。“立刻叫太医来!将军不曾气绝!”
神龙殿前,大局已定。即使李枢“死"在郭询剑下,也拦不住郭家节节败退。杨谈持刀冲入战局,化身一柄利刃镇守神龙殿前,但凡有人妄图闯入,全都死在凛冽寒月刀下。
一片盔甲中,忽然有道金冠蟒袍的身影跌跌撞撞闯进来。是太子,傅泽。
他高声喊着"皇父饶命”,猛地扑倒在神龙殿台阶之下。杨谈立刻收刀。
然而,却有一双苍老的手握住了刀柄,不准他退。杨谈骇然回头。
圣人面色冷酷无情,直直将刀尖向前推,狠狠捅入了太子腹中。没有人知道,想来昏庸羸弱的章和皇帝,有一双这么稳健的手。太子猝然瞪大眼睛,血流不止,脏腑俱破,无力回天了。长刀瞬间拔出,带着太子鲜红滚烫的血。
圣人立在杨谈身边,平静对他道:
“斩草,要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