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只收起利爪的狸奴。
杨谈俯身凑近她,指尖点了点她眉骨上的那颗小痣,极轻地道:“我真的没有恨过你。”
不知她梦见什么,上半身难耐地扭了一下,本就宽松的中衣衣襟又散开一点,细长脖颈下瓷白的肌肤露出一片,隐约能顺着衣襟散开的弧度瞥见更深处的杨谈立刻收回眼神,手像不听使唤似的,猛地把白雪亭那侧的被子拉了起来。
白雪亭是被闷醒的,她一睁眼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再睡下去怕是要窒息而死。
她坐起来大口喘气,左右环顾一圈,杨行嘉已经走了。宫莲进来给她倒水,顺带禀报道:“少夫人,方才太极宫里派人来将四公主接走了。”
白雪亭心不在焉“嗯”了声,要说怪滢娘,也不至于,她毕竞才三岁,哪有小孩不闯祸?但旧怨在这儿,她对四公主也就是陌生人的情分,接走了好,眼不见为净。
片刻,宫莲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匣子,犹豫道:“还有……延嘉殿隋公公送了这个来,说是要少夫人亲自打开。”白雪亭打开一看,是一绺带血的头发,发丝枯黄略有油渍,想来是个年纪渐长的老奴。
头发底下压了一张纸条,笔迹看得出是郭询亲手所书。“张嬷嬷已经打死,舅母为你报仇了,高兴吗?”白雪亭冷脸将匣子合上。
杨行嘉这几日因为她和公主的矛盾,常待在望春台,官署事宜自然搁下,溃堤案的进度必定随之拖慢。
郭询想要的结果大概就是这样,她用情绪当钓白雪亭的诱饵,偏她次次上钩。
她把那匣子扔给宫莲:“不是什么重要东西,处理了吧。”宫莲应“是",随后又问道:“暑日快过去了,府里预备置办秋冬的新衣,少夫人可否将您的尺寸告知婢子?婢子好让绣娘为您裁制。”白雪亭便写在纸上交给她,宫莲有眼力见,该办的事儿都办完后立刻告辞离开,还她清静。
宫莲没走两步,正好在院中庭遇见杨谈。
他见她从里屋出来,多嘴问了句:“少夫人有事?”宫莲答道:“是府中要裁制秋冬的衣裳,婢子不知少夫人的尺寸,就去问了一声。”
杨谈低头不经意瞥了一眼,上头几尺几寸写得清清楚楚。她小时候的尺寸他是知道的,但如今瞧见这几行字,才恍然发现小小几个数的变化,是他和她切切实实分开的三年。她是真的长大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杨谈心里五味杂陈,端着甜酪进门时还没调整好神色。白雪亭讶道:“你没去官署?”
“这几日都不去了。"他把甜酪放在床头,“皇后就盼着我不去,才一次又一次派人生出那么多事,现在我如她愿了。”也求她让望春台清净几天吧。真夫妻吵架,情越吵越浓,他们俩吵架,白雪亭是真往死里打他,他这条命越吵越薄。白雪亭端起甜酪喝了一口,哂道:“那你每天闲待在家里等人伺候?”杨谈奇了,她染了血的衣裳是他洗的,被单是他换的,连她手里这碗甜酪也是他做的。谁伺候谁呢?
小祖宗两口喝完,秀气的眉头皱起来,语声颇刻薄:"真难喝。”杨谈心想你也不看看厨艺是跟谁学的。
他把碗勺收了,问白雪亭:“还疼不疼?”“疼死我了事。"白雪亭没好气道,“我接着回去躺了,别来烦我。”杨谈见她脸色还是不大好,掌心也一直捂在小腹处,就知道她腹痛之症还是淋漓不绝。
他忍不住心焦,攥起拳头时指尖被自己的掌心烫了一下,鬼使神差,他看着白雪亭琴弦般纤薄的身影,问道:“我给你捂捂?”白雪亭微躬着腰回身,波斯猫似的眼睛睁圆了,凶戾完全褪去,只剩不经雕琢的天真。
其实她很挣扎。
她隐约觉得她和杨谈都大了,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没规没矩的。但潜意识里,身体积重的寒气又让她很难拒绝接近一座火炉。白雪亭咬着唇,生硬地转过头:“疼死都不让你捂。”她脱了大袖衫窝进床榻里,杨谈不经意一瞥,鲜红的床帐里一道玲珑窈窕的影子。
纸上那些古板的数字忽然在他眼前勾勒成了人形。所谓腰若流纨素,只一尺七八寸而已。肩倒比寻常女孩子宽一点点,快一尺两寸,只是薄如刀锋。环过胸口,是二尺五六寸……杨谈猛地清醒。
……看来最近真是公事太少了,青天白日的。他都想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