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斥道:“幼梨,太失礼了。”
语意嗔怪,表情却不是那回事,似乎对小姑娘的行径很是满意。
裴幼梨撅着嘴,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
少年状若无奈转过头来,同谈令仪抱拳行礼:“在下文远侯府裴琢雪,方才跑进去的小娘子是舍妹裴幼梨,叨扰姑娘。”
谈令仪挑了一下眉。
裴琢雪,第一位男嘉宾,室友口中的小侯爷,记得这厮被下了春药,精准闯入原主房间夺走了她的第一次。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当即就想把门甩上,可惜小丫头还赖在她院中不走,真这么做,好像她要对小姑娘做什么似的,倒给了他破门而入的理由。
裴琢雪见眼前人敛睫不知道在想什么,出言试问道:“姑娘瞧着面生……莫不是近来归府的五姑娘?”
谈令仪只好牵起僵硬的笑,对他微微颔首。
这种极度敷衍的神情落在裴琢雪眼里活像小女儿娇羞情态,当她不好意思说话,于是愈发健谈,想拉近两人关系:“算算亲缘,我当叫你一声表妹。”
文远侯之妹是谈昭的原配夫人,谈令仪是续弦生的,虽然称裴夫人为“前母”,但实际上并没有血缘关系。
再说,谁没见几次面就跑进表妹房间要人家给他解春药?
谈令仪对他着实没什么好印象,只应和着点了点头,表情很是淡漠。
裴琢雪隐约觉察出她的疏离或许并不是出于害羞,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两人静静地杵在门前,他也不好意思同她说要进去坐坐。
正僵持着,一个穿着杏色衣裙的女子便挪着小碎步走了过来。
见到裴琢雪,她含羞带怯上前行礼道:“大哥哥在席上找裴表哥不见,原来裴表哥在这里。”
谈令仪打眼一瞧,来人正是谈府三姑娘谈令仁。
裴琢雪无奈笑道:“小孩子闹腾,带她出来放放风,结果打扰了五表妹清净。”
这句话让谈令仁一来便胶在裴琢雪身上的目光移到谈令仪身上,眼神一动,问道:“五妹妹不是说身体不适?怎么瞧着面色红润,一点也不像身体不舒服的样子。难不成是有意不愿赴宴?”
她说着,故作关切道:“不赴宴也好,五妹妹长于乡野,京城里的礼数须得同傅母慢慢学。寿宴之上,名流众多,言行不当,恐会失仪。”
表达得像是关心,实则在对裴琢雪明示谈令仪此人粗鄙不堪、不懂规矩。
这种夹枪带棒的话谈令仪已然习惯,刚回府那会儿,谈令仁对她的敌意在那些或假或真的泪眼中格外突出。
在府中待了几日,从下人闲谈中听来谈令仁记恨她的缘由。
谈令仁为妾室王玉慈所出,据说当年裴夫人病故后,谈昭原本想要将王玉慈扶成正室。谁料他外出赴宴一趟,竟然对苏家小姐苏妙凝一见钟情,于是苦心将其求娶回府做了续弦夫人。再后来,苏妙凝诞下谈令仪后离世,谈昭伤心欲绝,再不提娶妻纳妾,扶正妾室一事自然也没着落了。
谈令仁本来能是嫡出的女儿,却因此矮了别人一头,虽则依着谈昭的权势在贵族小姐之中没怎么吃过亏,但整个府里就她和六公子为庶出,六公子为女婢之子,自不配与她相比,她这不上不下的身份,便显得尤为憋屈。
谈令仪来到谈府,不愿与人争执,事事都低头顺从。面对她的敌意,素来躲着她走,碰不见,两人也相安无事好好的。
谁知道因毽子出一次门,碰见男嘉宾不说,还碰见了她……两个棘手的家伙。
谈令仪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赶紧关门躲清静,可院子里的小女娃采花采得正投入,令她怀疑他们老裴家是不是有什么采花基因。
她合目,轻轻叹了一声,复睁开眼,对裴琢雪诚挚道:“小侯爷,我方想起有事要出门一趟,先不奉陪……院中有些花带刺,还请小侯爷小心看顾幼梨小姐。”
说罢,她又同谈令仁道:“三姊,妹妹先行一步。”
小侯爷要寸步不离跟着幼妹,三姑娘又黏着小侯爷,三人串一串。谈令仪惹不起,躲还是躲得掉的。
她干脆利落说罢,拍了拍披风,又裹在了身上,同他们二人行罢一礼,便匆匆离去。
这一路步风阵阵,她把脸遮的严严实实,披风也抓得紧紧的,生怕再招惹上什么二号男嘉宾三号男嘉宾、日后聚在她的床上开会。
好在她挑着偏僻地方走,这一路都没遇上什么人。
然后,她就走到了这堵蔷薇花墙下,墙下荒草丛生。
被那阵风一吓,她想起方才小侯爷见到她是那令她骨寒的目光……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将目光落到了这堵花墙上。
谈府旷大,人员不多,故而有许多院子都空着。
她刚回府的时候,进到为自己安排的院子里,满目青苔,还有未能除尽的杂草。
想来眼前墙后的院子也是个没人住的,这不正好予她便宜?
谈令仪抽下束着发尾的发带,撕成两截,利索将自己的手袖绑好,甩开膀子便抓住墙石往上攀爬。
攀至墙头时,一阵卷着蔷薇花香的风吹过,拂起她垂坠在身后的长发。
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