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许久,沉浸在刚才的谈话中。金思珩描述的顾旎曼,又是截然不同的她,与警方见过的形象大相径庭。“说个好消息。“曾咏珊说,“舒莹莹已经离开了。那天给她留了BB机号码,在上飞机之前,她给我留言。”
“舒莹莹说’谢谢。"她的眉心舒展开来,轻声道,“还有′珍重。”回到油麻地警署时,已经过了十一点。
两人刚走到楼下,就看见豪仔、小孙和徐家乐从一辆车上钻出来。“真是难兄难弟和难姐难妹。“徐家乐笑道,“看来今天谁都别想早回家。”小孙拍了拍手中的档案袋:“应该是她干的,至少是她唆使的没跑了。”一行人往警署里走,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转头一看,是梁奇凯大步走来,手中还拿着从沿街几家商铺调来的监控录像。几个人相视一笑,空荡荡的油麻地警署走廊里,回荡着他们的调侃声。“又是自己人一一”
“就好像油麻地警署的夜晚只属于我们。”“别了吧。“徐家乐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不用这么浪漫。”当原有的故事脉络被推翻,莫振邦和黎叔开始重新拼凑真相。顾旎曼安静地坐在审讯室里,略显疲惫。
这是一个关于寄居蟹寻找宿主的故事。
最初是天威影业的金镇东,后来,她在剧组遇见了周永胜。论相貌,周永胜确实平平无奇,但和五十多岁的金老板相比,他至少称得上儒雅体贴。只是,他远没有金镇东富有。周永胜原本能成为顾旎曼的另一个跳板,但是在相处过程中,她发现他在社会地位、资源和财力上,远不及金镇东。“你同时周旋在两个人之间。"莫振邦缓缓道,“犹豫是因为,本来以为知名导演能成为你的垫脚石,助你更上一个台阶。结果发现,他也不过如此。”顾旎曼的神色微微一动,然而警方无法从她脸上读出更多信息。毕竞,她有相当好的演技。
莫振邦并不急躁,他有时间慢慢耗,只是提醒顾旎曼,事已至此,关于周永胜的谋杀案没有悬念。
证据指向性明朗,她无法辩驳,倒不如坦白从宽。黎叔翻动着案卷。
他语气平和:“硫酸的事,和周永胜无关,是金老板那边的人做的吧?”顾旎曼闭上了眼睛。
十年过去,那些伤痕依然是她无法释怀的痛,跨不过去的心结。漫长的沉默后,她终于开口,嘶哑的声音响起。警方这才知道,当顾旎曼不再需要示弱博取他们同情时,说话甚至并不需要艰难仰头。她平视着他们,同样可以发声。“那时刚进剧组,我和周永胜在一起了。”周永胜有家室,却说要抛下一切带她远走高飞。他一直都是这样,满脑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幻想,爱情大于一切。那时的顾旎曼还不知道,他完整唯美的“计划"里,早就安排好一个替身的角色。“他知道你和金镇东……
“他知道。”
那时的顾旎曼游刃有余,掌控着全局。她和周永胜的事,那些风言风语,传到了金镇东那里。同时,她看透周永胜并非更好的选择,但为了电影的完美呈现,仍旧敷衍地应付着他。
毕竟,是因为她和周永胜的这一层关系,他才无条件地精心雕琢,拍出她最美的样子。
作为新人,她太需要这个机会了。
“无论怎么衡量,我都不会选择周永胜。"顾旎曼神色冷静,“所以在电影杀青前,我提了分手。”
分手是真的。当顾旎曼说出这句话,周永胜跪倒在她面前苦苦哀求挽留。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成了她的噩梦。
“还记得金太太吗?"莫振邦翻动下属刚送来的笔录。“十年前她突然出国,是因为你?”
顾旎曼的眼中燃起恨意,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女人,不会忘记那瓶滚烫的高浓度硫酸。
那是杀青之后,疯狂的金太太埋伏在她回家的路上。剧痛的灼烧感从脸颊蔓延到肩膀,而金太太的尖叫声比她还要凄厉。混乱中,是周永胜的出现救了她。
那个女人逃走了。
而她被送进一家昏暗的小诊所,医生白发苍苍,老得连握针筒的手都在颤抖。
伤口很疼,每天都在溃烂感染,高烧让她昏沉,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她甚至觉得,就这样死去也不错。
“我跟他说,我不想活了。”
“他就这样守着我,陪我写下遗书。”
这才是当年那起“殉情案"的真相。
周永胜以新戏试镜为由,将替身演员骗上游艇。女孩满心欢喜地换上顾旎曼的戏服,为这个机会为雀跃不已。殊不知几分钟后,她会跌入大海。莫振邦的眸光沉下来:“你知道那个女孩代你而死。”“当时我也生不如死。"顾旎曼反问,“还要在意一个替身的死活吗?"7她的眼神纯净明亮,宛如无害,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莫振邦刚要继续追问,顾旎曼的身体往后靠去。很显然,这番指责令她不悦。
“抱歉,我累了。“顾旎曼说,“按照规定,深夜时段,我有权要求休息。”办公室里,豪仔烦躁道:“她居然睡得着?我可睡不着。”“这是疲劳审讯……按照规定,也得让人家去休息。“徐家乐瘫在转椅上,“这个周永胜,从彻头彻尾的恶人,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为了所谓的爱情,伤害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