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乘邀请,在他们充满怨念的目光中相当自然地合上电梯门,这才接着之前的话语继续道:“所以我觉得你很厉害。不是谁都有这样,嗯”她稍微花了点时间斟酌措辞,语气铿锵:“这样甘于坚持弱小的品质的!”灰信风”
安贫乐道,谢谢。如果觉得不够的话,你其实还能再加一句“不与世俗同流合污″。
“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啦。"白桅小声嘀咕,“你自己理解一下就行。”电梯摇晃着再次启动下行,影子里,灰信风似是轻笑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方在意识里轻轻道:
“可你别说,有的时候,我其实也挺想要个身体的来着。”“诶?"白桅似是愣了一下。
“因为有身体很方便啊。"灰信风淡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拿什么就拿什么。想一直注视谁,就能一直注视谁。不用天天研究哪个项目组出产的营养液性价比最高,不用因为受了一点点伤都提心吊胆,担心就这么发炎死……最重要的是,你好像比较喜欢人。
这个理由其实最重要,但灰信风选择把它藏起来。品味是件很私密的事,揣度别人的品味,则是更私密的事。尽管在灰信风看来,这事本身其实也没什么不妥,拥有漂亮的身体和给自己用银粉色亮片一样,都是招引心上人目光的合理手段,唯一的区别就是银粉色亮片随时都能在宿店里买到,想要获得漂亮的身体,却必须先和自己的三观和原则打一架。只是他真没想到,白桅对自己的原则居然评价这么高。这下更难说哪边会打赢了。
这下轮到灰信风难受了。藏在影子里的触须都虚软地垂下来,好一会儿才道:“总之,别把我架太高了。”
稍一凝滞,又补充道:“也别把人想得太好了。”白桅若有所思地垂眸看他一眼,却没说话,只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就在此时,电梯终于到了三层。
电梯门打开,又是那扇防盗门。白桅在拿到的钥匙串里挑了下,选出看着最像的一把,小心朝前递去。
她这次特意留了个心眼,与门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开门的时候还用衣摆包着钥匙,旋开门锁后,直接一脚踹上。
厚重的防盗大门轰然大开,白桅小心心翼翼地走进,在看清屋里情况的刹那,瞳孔倏然一缩。
首先看到的,便是粗壮的、层层叠叠的血管。如同电线一般胡乱架在面前的空间里,一眼望去,甚至能看清面前血管上那鼓胀时撑开的经络,与表面细密的绒毛。
视线穿过血管群的缝隙,则能看到大片的莹白。那莹白的表面还带着弧度,底下能看隐隐约约看到蠕动的黑影;如同一面隔断墙一般立在白桅的视野中白桅本以为这是很大的石头或是别的什么,小心越过面前的血管走到近处才发现,那东西的表面居然很柔软,内里更是隐隐有液体流动的声响,再抬头举目四看,竞是大半都埋在楼体,只有小部分才露在外面。想来那就是羊蝎子说的怪物卵。不得不说,这比白桅想象得还大。那卵真的太大了,以至于白桅必须步行着从它旁边狭窄的缝隙里绕过,才能看到更深处的东西;而这一眼,更让她蹙起眉头。一一只见那卵的后面,同样是层层叠叠的血管、却又远不止是这些血管。血管的上方,是漆黑的、如同树根般的东西,从上方扎下来,一根一根,深深扎入那些交叠的粗大血管之中,
血管的下方,则像是悬挂腊肉一般,挂着一个个硕大的古怪躯体,高高低低、形态各异,放眼望去,像是挂满了豆荚的紫藤架。那些古怪的躯体显然并非人类。大多都是怪物,其中甚至有羊蝎子说过的那个大肚子猫怪,被悬挂在最高的位置,母体看上去干瘦到可怕,肚子却鼓得足有猫头的三倍还多,因此看上去分外惹眼。所有的“果实"上同样生着黑色的根须,只是比那些从上方垂下的要细许多,一样扎进周边的血管里,那只大肚猫怪身上生出的根须尤其细密,简直如同倒长的榕树一般;
“果实”的下方,则是一个三米见方巨大玻璃缸。缸边依旧长满黑色根须,缸里则是一种肉色的果泥般的奇怪物质,装满了几乎大半缸,正仿佛有生命一般不住翻腾。
“这是在……供养?“灰信风难掩惊诧地开口,语气里充满不确定,“在供养这栋大楼的卵?”
………不。”
白桅盯着眼前的场景看了片刻,却肯定地开口:“是在供养。但被供养的不是它。”
话音落下,缓缓抬手。指尖落在那如同灯笼般悬吊在空中的大肚猫怪身上。“这空间里流动的所有的力量,最终都是在往它身上流的。“包括这栋大楼孕育出的、那个怪物卵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