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观察。
这家钱庄分号的掌柜已然站在门前,满头大汗,拱手劝道:“诸位乡亲,今日兑银的实在太多,稍安勿……”人群中立刻有人冷笑打断:
“少来这套!你们自己心里没数?”
“您怕是比我们心里清楚吧!”
“南海沉船,打上来的南海珠,可都是海伯手信认过的!”“你们收了多少?这几天西市摊子上哪儿不是?”“南海珠,一颗才五十两银子!只收现银!谁等得起?”有人举着银票喊:
“银子呢?我的银子呢?!”
“凭什么不让我们兑银子!”
“对啊!凭什么不让我们兑!”
掌柜急得直擦汗,连连摆手:
“不是不兑……是,今日兑银的人太多,账上,一时……”那带头起哄的人立刻嗓门一高:
“兑不过来?你们林氏前阵子收藏珍楼的宝贝收得可欢快!”“最近古董生意好,你林氏钱庄也没少赚钱吧!”“就是,前阵子你们收了藏珍楼不少宝贝。”“怎么有钱收宝贝,没钱给我们这些穷人兑银子?”“我媳妇等着兑银子买南海珠,养孩子呢!”那临盆妇人瘫坐在地,将手中银票摊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掌柜的一一”
“我不是要去买什么珠子啊一一”
“我家里有人等着救命的钱啊!”
“这么大的钱庄,怎么就不给我兑银子!”她的哭声凄厉哀切,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剜进围观众人的心心里。一时之间,情绪被点燃了。
“就是!这么大的钱庄,竞然欺负妇人!”“欺负穷人!”
有人开始敲打钱庄门板,有碎瓷砸落地面,裂成一地锋利碎片。叫骂声一浪高过一浪:
“骗子!骗子!骗子!”
“林氏钱庄兑钱!兑钱!兑钱!”
群情激奋中,顾清澄藏好了身形。
她垂着眼,任凭喧哗声在耳边轰鸣。
女学那日,林艳书与她说的话,和林艳书失踪前,当铺老板的话,一时间重叠起来一一
“最近古董生意特别好,东西出手快。”
“得了海伯手信的宝贝,流通、典当、变现都容易得多。”海伯。
又是海伯。
她的心沉了下去,有些线索在脑海里一一拼凑起来。这一场,看似偶然的骚乱背后,若真是有人引线点火一一那便不是一场简单的兑银风波了。
林氏钱庄不仅兑不出钱,而且兑不出的……是穷人的钱。
穷人的钱不多,却是人心所系。
她心中一沉。
林家若失了人心,不仅是金银流散,连根基也会动摇。而她,与林艳书已是明面上的盟友。
林氏若塌,她也难以独善其身。
她的眉头蹙起,快步向女学方向走去。
原以为,秋山之事,连上窦家,已是收尾。如今看来……
不过小菜而已。
她去秋山那一日的预感没错。
这一局,从头到尾,就不是冲着林艳书来的。如果说秋山想毁的是林艳书的名声,倒不如说……她心中蓦地一凛,思绪贯穿。
怪不得……
怪不得!
怪不得堂堂南靖官家窦氏,竞能将一场退亲风波闹得满城皆知。这根本不是一场意气之争。
真正要斩断的,是林家与窦家之间,最后一丝周旋的余地!林家失了窦家这条大船,便如浮萍无根,孤悬京中。只需再一点波澜,便可顺势推倒。
这上门退亲的一刀,当真是狠毒无双。
认了,斩的是林艳书的生路。
退了,斩的是林家的退路。
一刀封喉,快准狠。
远比她预想的更绝,也藏得更深。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如果她推演没错的话,这一家钱庄的失守,只是开端。正如钱庄动荡,受损的不止是金银账册本身,而是根基。而平阳女学,明面上写的是林艳书的名字。根基一毁,人心散乱,女学也有危险。
她心中一紧,步伐加快。
她必须立刻见到林艳书。
问清林家的真实情况,厘清眼下局势,才能定下翻盘之策。若钱庄失守,不止林家步步趋险,她与之绑定,也必然被裹挟其中。梁柱上落下一只白蚁时,当思梁倾在即。
局势尚未彻底崩坏,一切尚有转圜之机。
秋风逆卷,街巷间尘土微扬,分明是白日,天色愈发低沉。秋色渐浓,大厦将倾。
“一个月前。”
“我便被爹爹断了银票的兑付。”
林艳书端坐在顾清澄面前,神情有些仓皇,但依旧镇定。“那时便已经没钱了?”
顾清澄抬眸问道。
林艳书摇摇头,语气笃定:“或许只是北霖的生意出了岔子而已”“账上多少银子,我心里有数。”
顾清澄目光微动:“那为何北霖的钱庄银子突然紧张?”林艳书咬了咬唇,缓缓解释:
“你曾说过,前些日子古董生意特别好。”她顿了顿,回忆道:
“起先,是古董行情看涨,尤其是带海伯手信的宝贝,流通得快,价格水涨船高。”
“珍品源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