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捧着黑色檀木托盘,用亮黄的丝绸盖着,十分晃眼。
阿怜瞥了一眼就低头不看,乖乖等在吴嬷嬷身后。“既然国公夫人还有事,我就不多留了,待会到主院去交代一声,放下这些就回宫去”
刘姿同吴嬷嬷寒暄完,这才有些好奇地去看她口中提到的表姑娘。这一看就半天没能挪开。
阿怜注意到她的视线,抬起头来善意微笑。刘姿呼吸一滞。
脸若温玉,眉如远山,眼尾上翘形似桃花,虽无多余的表情,却显得深邃妩媚,含情脉脉,只轻轻一睇就叫人丢了魂。这颜色,竟是比宫中正蒙盛宠的虞美人还要鲜艳百倍。她舌头有些打结,呐呐道,“这位是一一”见刘姿这番情态,吴嬷嬷心中了然。
表姑娘容貌极盛,她初见时也愣了好半响,她是崔瑛从崔府带来的老人,从前也伺候过大姑娘崔鸢,不记得鸢姐儿有这么好的容貌,这艳色或许是姜家那边带来的。
这么一想,鸢姐儿为姜姓姑爷奋不顾身倒也说得过去了。“表姑娘,这是刘女官,深受皇后娘娘倚重”,吴嬷嬷为阿怜引荐道。阿怜碎步上前,垂颈行礼,“民女姜怜见过刘女官。”刘姿眸光闪动,瞥见吴嬷嬷在场,嘴唇微动,到底没说什么,只从袖子里摘下一金镯递去,“我一见姜姑娘就觉得欢喜,见面仓促,这礼物你先收下。若今后你想去宫里看看,或想亲眼见皇后娘娘一面,定来与我说。”“这……这太贵重了",阿怜蹙眉抿唇,如受惊的小鹿一般,不知所措地望向吴嬷嬷。
吴嬷嬷面色未变,慈祥道,“这是女官的心心意,表姑娘且收下吧,待会见了夫人,定还有许多赏赐呢。”
一行人沉默着走过栽着塘菏的中堂,刘姿和吴嬷嬷在前,阿怜带着莲月跟在后头。
那金镯挂在她皓腕上分外夺目,却与她身上的莲花揉蓝襦裙不太相称,一眼就能让人注意到。
到了位置,刘姿先一步进了大堂,吴嬷嬷则带着阿怜等在游廊外。“表姑娘,"吴嬷嬷压低声音凑近道,“若待会国公夫人问起这镯子,你只管据实以答。”
阿怜装作懵懂地点点头,在吴嬷嬷转身后垂眸抚上那冰冷的金镯。她就说,只要袒露真容,一不留神就会惹来麻烦。若非今日来见表弟和姨母是有所求,她定还会擦那草汁以作遮掩。忽有凉风吹来,撩起耳侧的碎发。
阿怜循风望去,廊边绿植的叶子上多了一个深色圆点,接着越来越多,天空中雷鸣阵阵,这是要落雨了。
“走吧,表姑娘”
吴嬷嬷动了脚步,她忙应声跟上。
云岫绣鞋踢着蓝莲花襦裙跨过门槛,阿怜在沉闷的雷声中抬首,忽被瞳孔中映出的人摄去了注意,雨幕自身后屋檐刷刷而下,一如她脑中突起的轰鸣。那仰在黄花梨圈椅上的年轻郎君神态倨傲,坐姿不羁,穿大红圆领长袍,蹬翘头云靴,镂金发冠镶椭圆宝玉,腰系的绶带嵌着或圆或方的各色珐琅,绶带末端挂着只玉葫芦,再凝眸细看去,罩袍右肩和左腰处用金线绣了两朵重瓣牡丹,护领和袖子皆是一圈孔雀蓝嵌一圈皓月似的白,端得是富贵夺人眼。似是见来了人,他端正了坐姿,微扬的脸稍稍下压,然而视线未变,那双丹凤眼便收了眼褶,越发显得狭长凌厉。
她在看他,他亦如是,两人的眼睛均是直愣愣地,仿若天地间再没了旁人。阿怜齿间微微用力一咬,撤开视线移向主座那华贵的妇人,弯了眉眼亲切唤道,“姨母!”
她嘴甜道,“娘亲常说,姨母从小光彩照人似神仙,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又转头看向谢琅,眨眼促狭道,“连表弟都生得跟个小神仙似的,方才进来的时候都把我看呆了,差点左脚绊右脚摔了个跟头呢”谢琅自阿怜进来时就呆愣愣地看着她,一刻不移。猝不及防被她灵动的眨眼激得浑身冒汗,又听她夸他容貌照人,只觉脸上似有火在烧,抓着宽袖子狼狈地侧过头,仍是斜眼偷偷瞧她。阿怜转移视线后,谢琅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手臂规矩地放下垂在膝前,再不复她进门前那股洒脱不羁的劲儿。
周遭侍奉的下人从初见的惊艳中缓过神来,听′神仙'本人这番颇合时宜的恭维之语,皆是低低笑出声。
崔瑛也笑道,“多年不见,阿怜竟出落得这般动人,快过来,让姨母我好好看看!”
窗外骤雨狂风,屋内一派其乐融融。
崔瑛拉着阿怜好好打量了一番,先是问她身体是否好全了,这些天在英国公府住得可还习惯,又问江南那边崔鸢的近况。阿怜一一斟酌回复,面上却是一副毫不设防的天真烂漫模样,灿烂的笑颜看得崔瑛喜欢极了,完全移不开眼。
这些琐事告一段落,崔瑛果然注意到她手上的金镯,阿怜便主动交代,“这是方才在门外,刘女官送给我的。她人真好,一见面就送了我这样贵重的礼物,还说要带我入宫,去见皇后娘娘呢!”崔瑛闻此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吴嬷嬷,见吴嬷嬷点头,沉吟片刻,问起她接下来的打算,“阿怜想留在上京吗?”
阿怜毫不犹豫地摇头,“我思念家人得紧,今后还是想回江南去的。父亲交代的事最多一年就能办完,大约明年此时,我就该向姨母请辞了。”刚刚重逢就说离别的事,崔瑛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