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父爱弥补了她情感的沙漠。父亲是个铁面无私的党员干部,但是他是简素凤眼里的好父亲。他尊重她,呵护她,教导她,关爱她。……女儿是他苦盼了七年才得来的孩子,来之不易的心头肉,他爱都爱不完,恨不得把世上所有她东西都让给孩子,让孩子过上比自己好的新生活,所以他从来没有打骂过孩子。每次到外面去,他总会尽可能地为简素凤带上点新鲜东西,哪怕是一朵野花,一颗野果,……
这些小东西,带给简素凤的是无限的惊喜和开心。以前他从来不肯接别人给的东西,可现在别人给了他吃的,实在推不脱的时候他也会接下来,他总是舍不得自己吃,一定要带回去给简素凤。——他本来就是为女儿而接的。他看简素凤爱听故事,爱学习,便常常帮她讲外面的世界,把自己生平的所见所闻讲给简素凤听。劳作一天后,晚上,他还坚持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教简素凤读书习字,为她买了书包和纸笔……
但简素凤更喜欢妈妈。只要妈妈在家,那就是简素凤最开心的日子。简素凤最喜欢听唱歌和讲故事了。陈永兰是文化大革命时大队文工团的骨干,专演铁梅等女英雄,看简素凤喜欢听故事,喜欢听唱歌,她便天天晚上都讲故事、唱歌,为小简素凤催眠。
小简素凤最爱听的,是那个唱“十八年前”的故事。故事说的是一对父女为了躲避地主压迫,为了避战乱,带着女儿女扮男装装哑巴,到深山野林里隐姓埋名十八年的歌。每每唱到这首歌,陈永兰便触景生情,不由地联想起自己的悲惨命运来,她便变成了哭唱。母亲的哭唱令人心碎,闻者无不悲伤。小简素凤听多了,也开始对旧社会的苦难生活有了了解,对劳苦大众开始同情起来。陈永兰唱着唱着,常会泣不成声。每当母亲哭泣着唱自己的心声前,她都会故意叫简素凤的名字,因为她不想让年幼的女儿知道她的痛苦。
常常在夜深人静的乡间之夜,在蛙声蟋蟀的伴奏下,陈永兰紧紧搂着女儿的脚,用地方方言腔调,哭唱出她人生的悲惨。有时候,简素凤并没有睡着,但是她佯装睡着了,每每听到母亲哭诉,她便也陪着母亲偷偷地落泪。她多么渴望快快长大,能让母亲不再受苦,不再受人欺负啊!眼泪,一次又一次把简素凤的枕头打湿了,她对母亲有了深切的同情心,她把这种对母亲的爱埋藏在心底,她多么希望自己能留住妈妈,能保护好母亲啊!她越眷恋妈妈,也就越痛恨妈妈的离家出走。可是面对家庭纠纷,五六岁的简素凤是多么无奈啊!
可是妈妈又一次离家出走了,简素凤哭啊,闹啊,可是还是没有留住妈妈离家的脚步。没有妈妈疼痛的简素凤总是让小孩子欺负和嘲笑,简素凤难过极了。简素凤小时候喜欢吃肥肉,可是平时没有肉吃,所以三岁那年过年时吃得过量了,加上妈妈帮她揩屁股嘴巴,把肠胃给搞坏了,引发了严重的咳嗽。可是母亲却因为家庭烦琐事,也因为家贫,对她的这病不闻不问,导致她的咳嗽成了痨病,长年都咳嗽不止。这种病当时在农村很普遍,所以陈永兰也不为女儿治疗。因为母亲总是出走,小简素凤常年穿得破破烂烂,总是打个大赤脚,整天咳嗽不停,呼吸起来,总是“嘻哈嘻哈”地扯哈,一条鼻涕流得长长的,小孩子们常耻辱她,无缘无故地打骂她,说她是没娘要的野姑娘,叫她“痨病鬼”。
看着女儿那么依恋母亲,那么希望得到母爱,简永共难过极了。可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妻子恨心要丢弃这个来之不易的家,这是他也没办法的事。母亲背叛了父亲和这个家,现在妻子也步母亲后尘,他实在没办法,只好把深深的父爱,全部倾泄在了女儿的身上,让她减少心灵的痛苦。
在心底里,简素凤是热爱妈妈的,其实妈妈也爱她。陈永兰每次外出只是为了逃避丈夫追她去结扎,每次都会自己回来,就是因为舍不得丢下简素凤。每次回来,面对失而复得的女儿,陈永兰都是亲了又亲。她出走的本意就是躲结扎,想多生几个孩子而已,并不是真的抛弃这个家,她哪舍得抛弃自己的心头肉啊!但几岁的简素凤哪知道母亲的心呢?顺着母亲出走次数的增多,简素凤对母亲的怨恨也一步步地加深了,以致于慢慢地再也不相信母亲。
强烈的自尊心,使简素凤有了对自己、对家的强烈保护欲,看谁要是要叫她“痨病鬼”,想欺负自己和家人,她就不顾一切地要和人家拼命,不管人家是开玩笑还是成真,也不管对方是大人还是小孩子。陈永兰看女儿那么野,很恨她“惹事生非”,不准简素凤和人打架。只要简素凤和别人打了架,不管对错,她都会打简素凤一顿,简素凤有时候感到委屈极了,她觉得这是在为自己和母亲而战,是“正义之战”。可是妈妈是大人,自己是小孩子,能有什么办法呢?
爸爸看简素凤这样野蛮,狠狠地地批评了她。他生气地说:“你这样不听话,你妈妈可真的要走了。以后可不准和别人打架了,你再打架,爸爸也不保你,不留你妈妈了。”
说到妈妈简素凤还是再次改变了自己。为了能留住妈妈,小简素凤尽可能地在妈妈面前表现得又乖又懂事,尽量地帮妈妈做家务。她害怕母亲抛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