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镇重地说:“起义并不能改变什么。就像过去,人们起义,拥某人做皇帝,结果发现一切都没有改变,只不过是换了件衣服。”
兔民们疑惑了,问:“你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任由奸臣当道,昏君主政?”
我说:“当然不是那样。我的意思是说,起义带来的是伤害和毁灭。每一次起义,都会毁灭一些好东西。然后人们又从废墟中重建家园。就像你把房子修好了,然后家里人争吵,有人一怒之下烧了房子。这样房子没了,还烧死了亲人,烧房子的人虽然解了气,但很快发现他不仅失去了亲人,还不得不重建房子,而且为了重建房子,他不得不比以前更努力更拼命的工作。这样,他的生活自然不如以前了。因为争斗造成的结果永远是不良的循环,那就是复仇,流血,流血再复仇。人们只是为了保全自己不惜毁灭一切,没有人愿意向更高的台阶看。”
在我讲这番宏论时,兔民们一片哑然。我记得风吹过时,我听到了树叶发出的轻微的沙沙声。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在某一瞬间变成了一个思想家。事实上,我并不是什么思想家,以上宏论是在上历史课时,我的历史老师的一番感悟。他说:“为什么几千年来人们不断的起义,不但没有改变什么,还使国家倒退了。因为一旦被仇恨和偏执操动,人们就会毁灭一切。”然后,他扯到了文革,用了五分钟时间讲述了一下文革时人们是用怎样的偏执和仇恨毁灭着中国几千年的文物和精神。我看到他脸上流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他的眼睛里浮现出叹惋。好像那些被毁灭的文物典籍在他眼前如电影胶片般滑过。
我见兔民们开始交头接耳,忽然,一个微弱的声音问:“这样一来,就是恶也有善报了。”
我说:“你们推翻了这个王朝,不过是换了一个皇帝,但他真的不会比你们现在的皇帝好多少。而且他因为害怕自己跟现在的皇帝一个下场,统治手段会更严厉。”
兔民们沉默着。
我继续说:“恶,是通往地狱的路,也许有鲜花遍野,但终通向地狱。善,是通向天堂的路,也许途中充满荆棘,但终通往天堂。仇恨,换来的是更强大的暴力,而善给予子孙的是宽广的自由。”
当我讲完以上的话,为自己震惊了。我简直不能相信以上言论出自我之口。即便在我打下这些文字,我也不能相信那些话出自我之口。别说当时我才十二岁,就是现在我也讲不出那样的话。我一度怀疑我当时是被附体了,是有某种力量借了我的口。
兔民们依然沉默着。我听到知县府那边传来衙役的求饶声,断断续续,呜呜咽咽,像垂死的狗一般。
“皇帝知道了,会杀掉你的。”一个兔民们说,“他可不会宽恕你。”
“是的,因为他象征暴力。如果你们采取暴力,烧死他们,”我指了指兔知县和十几个衙役说,“你们不也就和皇帝一样是暴力的化身,暴力的源头。”
“可是皇帝会杀了你的?”兔民们继续说,“也会杀了我们的。”
“难道烧了他们,皇帝就不开杀戒了吗?”我说,“你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让皇帝丧失理智,而是让皇帝感觉你们还拥护他。这样,他就没有理由怪罪你们了。因为据我所知,你们的皇帝是很喜欢被别人当作‘仁君’的。”
“我们怎么做?”一个兔民问。
“首先,我们要把田地还给农民,让农民得到本该属于他们的补偿款。你们的皇帝可是拨下了一大笔补偿款,这说明你们的皇帝并非不可救药,只是因为他象征暴力,所以必然会纵容贪婪和腐败。”
接下来的事情顺利多了。衙役们带着我们来到了县知府的金库,然后一个衙役还拿来了记录农民田地亩数的本子。
我推开金库大门,走进去一看,眼前一片金灿灿,刺得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我揉了揉眼睛再看,满屋尽是金元宝,直摞到屋顶。
“这些都是皇帝的补偿款吗?”我惊鄂地问。
“是是是的。”衙役们点头哈腰地说。
“可他却只补偿农民一金币。”我生气地说。
“是是是的。”衙役们继续点头哈腰,“实在是罪不可赦。”
“你们也一样。”我随口说道。
衙役们突然跪在地上,哭诉起自己完全是迫不得己干坏事的。一个衙役称如果他们不照知县大人的话做,也要挨板子。
我拿起一个金元宝看起来,举到头顶看起来,翻来覆去看起来,此时,我浑身燥热,心里异流翻滚。
要不是十几个衙役的眼睛牢牢地盯着我(他们并不是害怕我贪污了金元宝,而是认为我一定会贪污金元宝),我一定会把金元宝塞几个进口袋。碍于面子,我把金元宝放回原处,用一腔正气问:“你们皇帝打算补偿农民多少金?”
“我听到的是一百金。”衙役说。
“一百金是多少?”我问。
“一百金意味着一日三餐在这一年里不愁了。”
“以后呢?”我问。
“一年后桑苗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