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曲挥了挥手,便径自朝唐毓床边走来。唐毓还沉浸在大夫的话中,没缓过神来,只不断的咳。申曲见了叹了口气,小声道:“小姐知道你病成这个样子很是着急,特派我来看。如今也已经向大药房打了招呼了,需要什么好大夫好药材的,尽管去找就是。去年小姐赏了我一根人参,这是大补之药,就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唐毓伏在床头咳得厉害,脸都咳红了,正想说话,却又咳了起来。抚了抚胸口,憋住气才道:“多谢申管家,代我向小姐问安。”
申管家点了点头:“好好养病,小姐那边不用担心。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罢便转身准备出门。见于昙杵在一边,便看了于昙一眼。于昙会意,跟着出了门。申曲手中的画扇由于天气转凉已经换成了手绢,此时正拿在手里有意无意搓着扭着,口中只道:“于昙,我知你与唐毓姐妹情深。既如此,这些日子都不用你在小姐身边伺候了,只管好好照顾唐毓便是,免得别人说小姐苛待了她。”
于昙脸色霎时铁青,支吾着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好。申曲见了又道:“你若不想照顾唐毓害怕被传染也可。唐毓这病,要是再治两天治不好,那估计也不能留在钟府了,小姐必定会去回了大夫人,将唐毓挪出去府去。但小姐好歹念着唐毓之前为小姐做过许多事,不忍就这么赶她出府,也免得落人口舌。想来于昙你也不是傻子,知道该怎么做吧。”
于昙看着申曲邪魅的眼神,明白是什么意思,呆呆的点了点头,躬身退到一边。待申曲走后,于昙在门口看着房中不断咳嗽的唐毓,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焦急。也许,为了自己,是要对不起一些人了。
愣了半响,于昙走进屋去为唐毓倒了杯茶,将唐毓扶起来,喂了水,拍了背,唐毓憋住气道:“于姐姐,你还是搬出去吧,这肺痨可是会传染的。”
于昙摇了摇头,神情带着五分落寞五分沧桑:“没事,我身体一向康健,不会被传染。”
“谁也说不好,要不,至少得带个布巾,上面涂上药,遮住口鼻。”
于昙点了点头,勉强笑道:“好,我这就去找找。”说罢轻轻扶唐毓躺下,放下杯子,急急出了门。唐毓看着于昙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不对。那里面带了些恐慌和逃避。
肺痨,在二十一世纪不就是传说中的肺结核吗?唐毓记得自己活了十多年,只有自己身边一个朋友得过,不过二十一世纪医术高明,最终还是治好了。可是到了这儿,怕是湘柳也不一定保证能治得好。
但是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拼死求救。无论如何也不能死在这里。
看现下这个境况,若是再治两天治不好,钟连琳必定赶她出府,她必须在那之前求得湘柳的帮助。
穿好衣服,出得门来,却见院坝中大烟弥漫,仔细一看,竟是有人在焚烧什么。定睛观察,竟然是叶子。那叶片卵状椭圆形,羽状深裂,边缘具粗锯齿,正面深绿色,稀疏白色软毛,背面灰绿色,有灰色绒毛,上部叶无柄,这······是艾叶。焚烧艾叶的确有抗菌抗病毒作用,弄得如此大烟弥漫,也可见外面这些人是多么怕被她传染。
唐毓看着这一片雾蒙蒙的景象,顿时觉得害怕起来。其实是怕过的,就在大夫告诉她她得了肺痨时,可是后来却被寻找出路的思想掩盖了。如今置身烟中,才感觉,这生命原本是这样迷茫。
滚了两次清峰,挨了次板子,被砸了次膝盖,如今又患了肺痨!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容不下她?在这里,她真的是多余的?对于人来说,或许算计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会牵扯进你的性命!
唐毓知道,这次多半是着了申曲的道儿,那药都是用的上好的,怎么可能越吃越严重?申曲若不是做了手脚,也不至于到今天这步。自己讨钟连琳喜欢重用,她是眼红了吧。
细细想来,那日让自己布菜的不就是她吗?让自己淋雨的不也就是她吗?好狠的心!
唐毓捏紧了拳头,渐渐走下台阶去。
两三个护卫赶紧走到唐毓面前拦道:“唐姑娘,申管家吩咐了您不能出门,肺痨是很容易传染给人的。”
唐毓看了看这几个护卫,带着面巾,个个精神矍铄,却也有隐隐的忧愁,连护卫都害怕自己,自己如今倒真成了个瘟神了。
笑了笑,唐毓点点头,慢慢走了回去。
那每一步都是说不出的沉重。这在外人看来,大概是将死之人的颓败,在唐毓,则是自己的命运不在自己手中的悲哀。
自己想过很多次要为自己博一番前途,却是从来没有真正去做过。说到底,还是真的舍不得这个世界原有的发展规律吧。
如果这次能够死里逃生,那不是回到二十一世纪,便是自己翻身做主的时机!
床上的流苏没怎么动,只是静静的垂着,偶尔进一两股风才微微晃动起来。这样古色古香的床,在二十一世纪,莫说买,怕是连看都没机会。而今,自己躺在这上面,却如躺在乱葬岗般让人难受。
于昙回来时,只见唐毓不断的咳嗽着,那眼神却是空洞乏力。蒙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