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家玲也考上远近闻名的县高中,搬着行李就读去了。
家玲报到的那天是常渲德送的。常渲德骑着自行车和家珍并排走着,常渲德的车架上载着家玲的行李。常渲德说:“这个县高中是爹以前就读的中学,那时条件很差。伙食的炊事员每天要用水车拉水,后来就是每个年级轮流拉,要踩着井台一尺多厚的冰层,把水一桶一桶打上来,再一桶一桶倒到大水桶里,呵一口气,眉毛上就会结冰。因为缺水,很长时间都不能洗手、洗脚。睡得大通铺,只有天气特殊冷时才会生火,我们那时为了取暖几个人挤在一起睡,很多人的手和脚都皲裂了;供应的饭食一天八两粮,饿得人腰都站不起来,整天还要学农学工,一个月能上半个月的学就不错了,唉!”
……
公路上的车辆很少,空气也很清爽,两排的杨树,柳树在秋风中发出瑟瑟的响声。一会儿,一辆货车过去后,常渲德骑着车往家玲的身边靠靠,说:“你大姐的录取通知书不知什么时候发下来,人家比她考的分数低的已经收到通知书了。爸当了一辈子穷教师,把挣的工资都扔到你们身上了,你们可要争气。”家玲看看头顶有零星白发的父亲,懂事地点点头:“爸,放心吧!”
这年,家珍考上一所大学,成为村里那些莘莘学子的焦点,也成为常家的骄傲。
夏忙到了暑假也到了,家珍从学里回来,家红、家玲也从学校是回来了,一家人热热闹闹,果青割了肉,大家七手八脚做饺子吃。
家珍照例说着大学时的见闻:广东话不好懂,班里的广东女学生说话时她们经常听错;班主任和她们宿舍的燕子是亲戚了,按辈份叫班主任舅;她们准备实习的工厂以前是一所国民党的军工厂,地下有暗道,进去黑乎乎的,地下狭窄,这屋那屋转了几圈把人都转晕了;电视连续剧《霍元甲》太好看了,她们晚上都悄悄溜出去看,教室里、宿舍里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那次,她溜到学校对面的一个同学家看,大家正看得津津有味,谁知,学校里的教务主任也寻着看《霍元甲》进来了。
“你们私自出校门,违犯了校规。”他这样说,于是她们溜了。
她们走了,教务主任却看起来。
“他罚你们钱了吗?”
“没有。他和那个同学家是多少年的邻居,只为撵她们来了。”
后来教务主任训话给他们,不能得过且过,不能喊六十分万岁。
家珍说到这儿想起什么似的立刻住了嘴,征求父母的意见:“爹,外面变化很大,城里很多人家都买上了电视机,要不,咱家也买台吧?霍元甲真的很好看呢!”
常渲德看看心爱的女儿,再看看果青,有点犹豫不决。毕竟,这一大家是果青主事啊,他可向来不敢独揽事儿,要不,果青不允的事儿他允了又要挨骂。
果青却出奇和气地看看渲德,又看看懂事的女儿,出人意料的爽快:“行!”
家珍笑了,高兴得从包里拿出糖果和小食品来发给大家:“来,这是我用自个儿的钱买的,我们现在可舒服了,饭钱一分不用掏,国家还发津贴。”
家红上高中后,不知怎么身体总是病病歪歪,不是头发大把大把脱落,就是整夜睡不着觉,她悄不做声地站在一边,叹口气:“你们真幸运,同辈人羡慕你们,小字辈的人尊敬你们,老师、家长呵护关心你们,整个太阳都围着你们转。”
家珍注意到家红的沮丧与灰败,转了话题说:“也不能那么说。我们上届毕业生就有一个割腕自杀的呢!听说没考上大学……”
说完长长地叹口气,常渲德回过味来,和蔼地看着心事重重的家红:“其实,生活的本质在于活着有意义,自己感觉快乐。表面看,许多高阶层的人活得风光,活得得意,令人羡慕,其实并不是活得很轻松……”
家红不做声,果青却不满意地斜看她一眼,打发常渲德:“你没事别瞎扯话,做你的事去!”
常渲德呢,呵呵笑着买东西去了。
家珍在包里继续掏着,一会儿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事儿,我倒忘了,我这儿还有给奶买的药呢!”说着翻开另一个包,从中拿出一瓶药来:“人家说这是祖传秘方,专治手脚哆嗦不灵便,叫腿脚灵。我们班的同学李素芳她妈就吃这药吃好的。先前,她走一走费好大劲,怎么也走不快,治疗半年多后,基本上行动能自理。不知我奶吃这药行不行?”说着,家珍拿着药瓶就往老太太那屋走去。
果青很怕花钱,在家里那怕花一点不起眼的小钱也要叫嚷,现在看家珍买药花钱了,脸上现出不满的神色:“家珍,你还没有挣钱呢!你就少花点吧!多少年了,你奶奶的身体就是那样,不好不坏,手抖不灵便已是旧病。你说治就能治好啊?要我说,就是华佗再世也不一定能把手抖的毛病治愈啊!这病啊,得了就不好治了,你买药,不是把钱往水里扔吗?”
家珍看见果青不乐意的样子,就返回身和母亲说:“妈,本来这世界上的事就是奇奇怪怪,有几个得同样的病,有人吃药就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