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官尖细的嗓音:“殿下这是怎么了?莫非是老奴来得不是时候?”
齐王浑身一僵,转身时正好撞见钱内官带着两名小内侍走进来。
老内官的朱红蟒袍扫过地上的玉瓶碎片,眼神却像淬了冰:“殿下好大的火气,莫非是嫌官家的赏赐太薄?”
“钱内官说笑了。”齐王强压下怒火,指节捏得发白,“本王只是……只是觉得这圣旨来得太突然。”
钱内官慢悠悠地展开手里的明黄卷轴,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殿下是觉得加承德军节度使、食邑二千户还不够?”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还是觉得,高家二小姐配不上您这齐王之尊?”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齐王急忙辩解,却被钱内官抬手打断。
“那老奴可就宣旨了。”钱内官清了清嗓子,尖细的嗓音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齐王齐王,随军监贝州之役,调度有方,着加承德军节度使,食邑二千户。”
他念到这里停了停,目光扫过齐王紧绷的侧脸:“高家二小姐高涛涛,系出名门,恭良贤淑,着为齐王正妃,明年春暖花开之时,择吉日完婚。钦此——!”
最后“钦此”二字像重锤砸在齐王心上。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撞在书架上,一排线装书“哗啦”散落,砸在他脚边。
其中一本《关雎》摊开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几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殿下,接旨吧。”钱内官将卷轴往前递了递,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这可是陛下和皇后娘娘亲自定下的婚事,高太尉前些日子还在宫里谢恩呢。”
齐王的手指颤抖着伸向圣旨,指尖刚触到明黄的绫缎,就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他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徐家后院,徐晴儿望着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殿下还是回去吧,莫要让高家小姐听见,坏了名声。”
那时他还信誓旦旦地说“我已上奏父皇”,如今想来,自己的话在皇权面前,竟比纸糊的灯笼还要脆。
“怎么?殿下要抗旨?”钱内官的声音冷了下来,手里的拂尘在袖口上扫来扫去,“还是殿下,是打算忤逆皇后娘娘?”
齐王猛地抬头,眼里布满血丝:“钱内官这话是什么意思?”
钱内官笑了笑,拂尘轻轻点了点地上的碎玉:“老奴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殿下该学学徐大人——知道什么该争,什么该忍。”
他凑近两步,压低声音,“梁家倒了,曹家虽说在河北折了臂膀。若是没有皇后娘娘和高家的支持,殿下想要登上储位,怕是没这么容易吧。”
齐王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
他当然知道,朝皇后的支持,对自己的重要性。
可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喜欢的女子,要眼睁睁看着嫁给别人。
不甘心自己的婚事,要变成朝堂博弈的棋子。
“殿下若是不愿接旨,老奴回禀官家便是。”
钱内官作势要收起卷轴,“只是不知官家会不会想,殿下连这点委屈都受不得,将来如何担起天下的重任?”
这句话戳中了齐王的软肋。
他猛地抓住圣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本王……接旨,便是。”
钱内官满意地点头,看着齐王恭敬接过圣旨。
他忽然想起今早离京前,皇后娘娘的嘱托:“告诉齐王,识时务者为俊杰,别让哀家和高家失望。”
如今看来,这位齐王殿下,总算还不算太蠢。
“既然殿下接了旨,老奴就不多叨扰了。”
钱内官揣好回执,转身时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高小姐在老奴离京的时候还托人送来贺礼,说是给殿下补补身子。”
他指了指门外,“老奴已经让人搬进来了,就在廊下。”
齐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廊下放着十几个描金漆盒,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定是些山珍海味。
可他此刻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连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钱内官走后,齐王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书架。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雪又开始下起来,落在窗棂上簌簌作响。
他拿起那道圣旨,反复摩挲着“高涛涛”三个字,忽然想起徐晴儿说的“韩世忠”。
那个总是跟在徐子建身后的武将,铁甲上永远带着血腥味,说话粗声粗气。
可他敢挥刀护在徐晴儿身前,敢在梁府恶奴面前说“徐小姐别怕”。
而自己呢?
空有亲王之尊,却连喜欢的女子都护不住,连一句承诺都兑现不了。
“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