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来了要取琴的人，程流星去招呼。
这厢斐然却很少看见沈君辞这样带着小孩子气的耍赖，明明之前喜欢那根弦喜欢得不行，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一点也不心疼。好在他之前走的时候特意嘱咐程流星别把琴弦给卖了。
他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支着车窗，笑着说，上次吃饭的时候你还替她解了围，回了头怎么又针对上了？上次的花不会也是她送的吧？
沈君辞看着窗外不说话。
斐然已经习惯了他的不搭理，接着说，人家性格大大咧咧的，无意得罪你，你也别总记心上。人家可是女孩子。
沈君辞有点哭笑不得，大大咧咧？
――难道不是？我看这性格就蛮讨人喜欢，直话直说，阳光得很。斐然顿了顿又说，要说她变得成这样，我刚开始也是没有认出来，等认出来的，不比你的惊讶少。
沈君辞猛地看向斐然，你认出她了？
――能不认出来么？当初在岛出了名的ANN，现在倒成了阳光女学生，还真难以置信。何况，斐然沉吟了一下，也是因为你当初替她挡了那一酒瓶。
――容我说句公道话，把这事的责任全推到她身上，我觉得便有些过份。因为那天晚上，她被欺负得那么惨，然而哭都没有哭。这样的女孩子，大概只会让人觉得心疼吧。如果不是那样，你也不会突然过去替她挡下那一瓶。
――君辞。斐然似乎思量了很久才再度开口，却在这狭隘的空间里，像是回荡在荒野，那么绵延。
――她那天也不会想到，那一酒瓶会葬送你的前程。
突然被这样提出来，沈君辞有些措手不及，嘴唇有些失去血色。
那件事他企图埋进记忆深处，不愿意触及，坏掉至看不出原样最好。然而却突然看见出现在医院的程葵安。
然而她不认识他，或者说假装不认识他。
即使这一年她剪了头发，瘦了不少，然而他就是一眼认出了她。
三年的时间真的不足以改变什么，何况是那双眼睛，又倔又明亮，死不认输。
当年在酒吧她被那么多人欺负，他当时坐在台上的高脚椅看着她高高仰着头，被人那样推，那样污辱自己都不曾有反抗，唯独提到家人的时候，却像只发疯的小豹子。
他还没见过这么狠的女孩子，那时候程葵安的眼神十分凌厉，毫不逃避，毫不心软，竟然也让他捕捉到那一划而过的迷茫。也就是这一瞬间，他突然从未这样迅速地手撑着舞台跳下来，替她挡了那一酒瓶。
就是这一下，便将他打入了地狱，虽然当时斐然和其他伙伴及时把他送到医院，包括他醒来也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劲。
一直到当他拿起话筒唱歌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无法抓准一个音节，那些曾经年少动听的声音，那刻却是这样残败不堪。
没有什么比突然意识到，梦想人生破灭的残酷了。
很多时候无法找到适合的方式释放自己，父母总是十分迁就和愧疚，他无时无刻不在找出路。
到头来也只是鼓起了那么一次勇气去拿刀片割伤自己，却不想反而还被人救了。
斐然那时说，当时接到电话，几乎不相信是真的。
――因为你根本不像失去希望的人。
其实一直在岂图挣扎着吧？
车子驶上高架桥，他看着天边浮云，远处的灯塔，远处的天色像是天蓝色，谱就一汪海，清澈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