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多字的中篇小说《幻灭的春天》,成功的可喜的为当代中国文学画廊塑造和增添了多余人的角色。《幻灭的春天》可以说就是唯特的故事,他的个人命运是整篇小说的主要情节。在这部小说中,宁芩通过对唯特这个人物及其命运的描写,深刻地揭示出现代人的生存危机与精神处境。有了这些依据,我们姑妄称唯特这个“多余人”是病态社会和人生困境的现代人的典型。这个典型可以和中国文学史乃至世界文学史一些经典形象差可比拟。比如围城中的方鸿渐,普希金笔下的奥涅金,莱蒙托夫笔下的比加林。如果把他放进20世纪世界的文学坐标内,就其表现出的现代性方面,又和卡夫卡笔下的那个既无望进入城堡又不能离去的无名人,乔伊斯笔下反英雄,普鲁斯特笔下追忆者,迷惘一代思潮中的迷惘者,存在主义文学中的恶心者和局外人,新小说中的走向死亡的人,黑色幽默派笔下的那些面对社会权威而无能为力者以及索尔。贝娄笔下挂起来的人等有着惊人相似性。可以说他们是同病相怜的病友,是现代人的不同变体,他们不约而同地折射出人类的永恒困惑和人生的永恒困境,体现出作者们对人类的基本存在状况和人的基本关系的深刻思考。只不过与这些经典形象比较起来,唯特这个形象在特殊性上稍强,在概括性和普遍性上稍弱。举一个列子,比如在《围城》中,由于作者钱钟书并未有赋予方鸿渐的人生追求以任何可以称之为崇高的理想对象,亦无任何堪称伟大的价值目标,而只是具体生动地展现了最起码,世所公认的几种人生价值在一个普通人身上的例行过称———一个失败和失落的过程,从而使得方鸿渐这样一个形象普通的现代人之极为平凡的生命历程具有了极大的概括性和普遍意义,他的某些人生经验﹑生存困境,以至于心灵的困惑,是现代人的普遍遭遇和共同感受。而唯特本身就是一个特殊现象,很难把他归入普通人的范畴。他身上兼有诗人的激情和哲学家的思考,并怀有以己之才兼济天下的崇高理想,但是他对社会是拒绝的,因为清高与自洁而拒绝融入,他的遭遇只是一类人的遭遇,不具备强大的概括力和统摄力。
鉴于此论不是本篇所论述的重点,此处不再作一一展开。
笔者认为,在《幻灭的春天》中,宁芩旨在探寻爱情的神性。在小说中他借主人公唯特之口,说出了这一主旨: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是去找回前世的爱人,死心塌地去爱她,把前生未了的遗憾完成,把理想臻于完美。
生生死死,来来回回,活在这个人世间,爱是才是唯一的意义。③
的确,在小说中,无论是唯特还是白小玲都是为爱生、为爱死的角色。白小玲疯狂地爱着唯特,这种爱,没有理由,不附加任何条件,没有任何私心,毫无保留的,甚至不惜奉上宝贵的贞操和灵魂,原因只是因为一个前世的“白鹿”和“僧人”的故事。宁芩把白小玲的爱情置于一种神话的模式上,最大限度地考量一个女人在爱情中的勇敢,执着,牺牲,奉献和担当。按照世俗的看法,白小玲和唯特的爱情本身就不存在对等性。“白小玲是个好女孩,她美丽、温柔、聪明、善良、活泼,认识她的人都夸她,追求她的人很多”,而且她出生在一个副市长家庭。而唯特身份只是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一个办公室的小职员,而且敏感,偏执甚至有点神经质,这无疑是一个““白富美”和“屌丝男”的故事。然而这个“屌丝男”偏偏对“白富美”不感兴趣,唯特爱着虚幻,爱着一个影子。他的爱情是一场精神上的恋爱,它包含着自恋。他爱的对象到底是谁?他自己也无法回答出。只是到了乡下才猛然觉悟出自己多少年爱的人等待人竟然是儿时的玩伴———莺莺。然而这里有多少爱的成分?它其实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文化基因在文人血液中的心理传承,或者说是一个儿时的天真的承诺。唯特是一个审美主义的“柏拉图”和“贾宝玉”,以自由之身为借口,拒绝生产,拒绝担当组成家庭后的责任与义务。
当他和白小玲发生肉体关系后,小说这样写道:
白小玲还甜蜜地熟睡在我的胸前,她那光滑洁嫩的躯体,像蛇一样的盘绕在我的身上。
我感到万分痛苦和失望。
轻轻地挪开白小玲的身躯,掀开被子,起身穿衣……白色的床单上有斑斑的血迹!
“……她把女人最宝贵的贞操给了我,已经铸成的大错,永远也无法挽回了,我该怎么办啊……”我的心在流血。
我的一生将在沉闷、单调、平庸、琐屑之中和这个女人度过,没有一点激情,生命如同被封埋在千年的地下,吹不进一点新鲜的空气,分辨不清白天与黑夜,分不清昨天、今天和明天……
“没有了希望,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呢?”我在心里痛苦地呼喊着。④
当白小玲绘声绘色地为他描述以后家庭的蓝图时,小说又写道:
我仿佛真的看到了,看到了和白小玲厮守在一起的日子,还有那又美丽又温馨的“爱的小屋”,看到了以后的和她在一起的那些麻木沉闷的时间长廊,没有激情,没有灵感,所有的日子,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