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都锁着门。跟艾师傅一打听，说你溜到武汉去了。估计你最近可能回来，今天碰得巧。”
晓林问：“找我是不是有事？”
“咱弟兄们非得有事才能玩玩？”
“不。从你一进门的神态上能看出来，恐怕是心事！”
常胜不自然地从嗓子眼儿里干笑出两声：“我不象你老弟，整天忙忙碌碌。我是河里的树叶，水流你的、我飘我的，怎么他妈的还不是那么回事！没事，就想找你解解闷。张月结婚了。”
“啊！他不是不够年龄吗？”
“找关系改的户口。这年头只要有路子，什么事都能办！平时光看他有心计、社会上交往面广，你做梦都想不到，这小子发了大财！你走了不长时间，他就三天两头不上班。以后干脆见不到人，跟别人合伙捣腾买卖。一个车皮的桔子香蕉发过来，至少挣万儿八千！傅厂长去他家找他，回来说这小子家里什么时髦高档玩意儿都有。最近，厂里要给他除名，他才回来上班。”
“厂里的情况怎么样？”
“又能怎么样！还是混日子的局！倒是最近要按文件规定每人长一级工资，光长级不给钱。还有，从外地又调进一些人，现在厂里有八十多人了。”
“小厂是人丁兴旺啊！”
“屌！早他妈垮台拉倒！天天跑那么远的路上班，真他妈越来越没劲！我想去当兵，可人家不从小厂招。傅厂长还挖苦我，说我真上了战场就变成脓包了！”
“你怎么说的？”
“老子真去了就不活着回来！什么屌日子，差劲！还不如死了痛快！”
晓林笑着说：“一开口就说死！这话要让你那位‘林黛玉’听见，准惹得她哭鼻子”。
常胜又接上一支烟，将烟头狠狠地掐灭在烟灰缸里，垂头盯着脚下：“吹了！”
“真的？啧！你怎么搞的！”
“我下跪都来不及，还能怎么样？我……是她……唉，算了！不提这事。”
沉默。
“有天早晨，”常胜又开口：“我看见个捡破烂的，鬼得很，专捡带露水的纸！那小子说一个早晨就能赚七块钱，还不用办执照、交税！咱堂堂工人阶级和人家比比，比人家矮一截，真他妈惨！一个月几十块屌钱，还不够人家上饭店一顿饭钱！老子实在急了就去捡破烂！”
晓林严肃地看着他：“你总爱搞极端！还不至于那样吧？”
“我现在脑子乱糊糊的，看见街上的精神病人都羡慕！”常胜闭上眼睛，把两条腿放直，斜倚在沙发里，“你是大姨子保媒，丈母娘对你没说的。我此刻心里什么滋味，你老弟无从品尝！”说完，常胜干巴巴地苦笑了一声。
晓林从他的话中听出一点眉目，试着问：“你是说，她妈挑唆的？”
“妈拉个巴子！老子对自己亲妈也没那么孝敬！要不是俺妈就我一个儿，老子非放她姑娘的血不可！”
“常胜，冷静点！这事儿也许还有希望。”
“算了！不提了。有酒的时候再说……走！”常胜猛地挺起身，“看你眼都挣不开了！你还是歇着吧。”
有人敲门。
晓林奔出去，刚要拧开关的手迟疑了一下，猛把门打开：“哎呀！姥姥，这么冷的天您去外面干什么呀？”他埋怨说。
“我在大门口等君啊！这孩子准不能来了！”
“姥姥，您这是何苦呢？看您都冻得流青鼻涕了！快擦擦，去小里间暖和暖和。您急也没用，过会儿我就去给您叫来。”晓林搀着姥姥冰凉的手进了小里间。
常胜已经悄悄溜走了。
晓林觉得困极了，姥姥还在不停地咕哝着催促他。他赶忙在卫生间冲了个淋浴，浑身冒出一层鸡皮疙瘩，精神却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