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岸,在顾寻对面的那片芦苇荡中,同样隐藏着一只船队。
和顾寻手底下的那几只渔船似的的轻舟相比,这只船队未免庞大许多,除了十几艘渔船轻舟之外,还有两艘能够载数十人的大船。这两艘大船船身狭长,长度约七八丈,宽有一丈有余,船头尖锐,蒙着铁皮,乃是当战舰所用,不是一般的货船。
一个沙洲从岸边向河中心延伸出来,沙洲上满是芦苇,船队也就贴着沙洲靠着,蓄势待发。
因为沙洲挡住视线的原因,从上游而来的船只也就无法发现这只船队。
这只船队归属单家所有。
带队的人并非单家二爷单雄信,而是单雄信的大哥单雄忠,说起来,这是单雄忠难得的几次单独带队劫道,一向以来,他都忙着单家山寨的内务,很少有独自领着大队人马出外抢劫的机会。
不过,身为盗贼,若是从不带队出外抢劫,只是忙于内务,在那些以暴力为尊的手下面前也就谈不上什么威望,即便他是单雄信的大哥也不会例外。除了那些单家的家生子之外,不仅那些流民出身投入单雄信门下的盗贼瞧不起他,就连单家的门客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当然,表面上那些家伙还是很尊重他,只是背后免不了无数闲言闲语。
所以,有时候单雄忠也会带队出来抢劫,以此来表明他并非无法上阵杀敌的懦夫。
现如今,翟让的瓦岗集团有十几个山头,势力比较庞大的除了翟让为首的翟家、徐世绩为首的徐家、单雄信为首的单家之外就是顾寻为首的盗贼团体,除此之外,尚有十来个大大小小的山头,全都是这段时间新近投来的流民或匪盗……
所有的山头都听从翟让的号令,打着翟让的旗号。
一直以来,这些人都只能在汴水、济水以及通济渠等水路劫掠行商,并未深入东郡各地抢劫坞堡寨子,并且,有时候还会组织人手打着保境安民的旗号前去帮助那些坞堡寨子抵御别的盗贼团体的劫掠,故而,乡民们一向以瓦岗军来称呼翟让集团,而非以瓦岗贼名之。
之所以这样做,除了想抢夺民心,以瓦岗为根据地,以东郡为外围基地之外,还有另外一层缘故。
去年,翟让逃出大牢遁入瓦岗聚众为盗,官府自然是不肯罢休。
那个来自东都的御史尤为不忿,多次催促郡守董建北和鹰扬府的府兵,要求他们出动大军前往瓦岗剿匪。
然而,董建北却多番推脱。
他在东郡当郡守也有一段时间,又不是混吃等死的无能之辈,对于瓦岗这地方多少也有些了解。他知道,除非官府在山里面有内应,不然,就算你出动上万大军恐怕也会灰头土脸地无功而返,徒耗钱粮。
鹰扬郎将李四维受伤之后变得胆小了许多,让他出动府兵剿匪他也不愿,除非有来自东都的圣旨,或者来自上峰的命令,否则他不会出动。深入瓦岗剿匪?亏那厮想得出,即便得胜归来也没有什么油水,要是失败,自己岂不是要背上老大的一个黑锅。
随后,东郡一连十几天都是大雨,洪灾出现,很多田地颗粒无收,然而,因为征辽,赋税和劳役什么的却没有减少。于是,无数贫农变成了流民,大多背井离乡前往瓦岗,翟让集团声势大振。
这段时间,即便是在白昼,董建北也紧闭四门,生怕那些灾民冲击官府粮仓。这时候,他担心的是翟让纠集灾民攻打城池,要他主动招惹翟让更是万万不能。
要知道,通过往来邸报,董建北知道这段时间关东各地到处都是民乱。
齐郡有自称知世郎的邹平人的王薄,聚集上万部众以长白山为基地,时常下山攻击城池,劫掠乡间;平原郡有“阿舅贼”刘霸道,聚众十余万;在漳南,有自称将军的孙安祖以高鸡泊为基地,聚众为盗;清河有东海公高士达、河曲有大盗张金称……
关东各地,因为灾祸和逃役的缘故民乱蜂起,这些变民军要嘛聚集乡间,要嘛攻城略地,让各地地方官头疼不已。因为这些变民军大肆活动的关系,各地需要运往辽东的物资有很大部分停于路上,有一部分被变民军劫掠而去,各郡的郡守很多都无法完成朝廷交代下来的任务,有一些郡守因此获罪下狱。
董建北害怕自己也成为其中之一。
在皇帝杨广心目中、在朝堂诸公的眼中、这些变民军并不可怕,根本不足为虑,只要腾出手来便能轻易剿灭。这些人的目光全都放在了遥远的辽东,高句丽才是大隋皇朝的心腹大患,他们全都忙于征辽事务。
史书上,一直到大业七年的十二月,变民军越来越多,影响到了征伐高句丽,杨广这才下令,命令各郡的都尉组织郡兵配合鹰扬府的府兵剿灭各地叛贼。
不过,那时已经为时太晚。
如果这个时候,杨广暂缓征讨高句丽,先是腾出手来解决内部问题。针对各地变民军,他只需要命令各地官府开仓放粮,然后,或剿或抚,剿抚并重,应该不难解决这个问题。内部问题解决之后,某些心怀不轨的家伙也就无机可乘,那时候,再纠集大军前往辽东征讨高句丽,大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