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鹰愁崖。
阳光落在那片紫红色的巨大山崖之上,有些许光芒被某些晶莹的沙石反射而起,在山谷上空闪过,极其耀眼。
半边云手下有十三太保,在外人眼里,这十三太保是半边云的义儿,其实,这不过是以讹传讹,并非事实。
十三太保之中,又分为两类人。
第一类是排行前面几位的太保,大太保野人大头就不说了,那家伙是异类。
在他之后,其他的几个太保并非半边云的义儿,他们各自统率着数量不同的手下,虽然,平时听从半边云的号令,却也有着自己的独立性。前面说过,这几个太保来自半边云身后的主家,与其说他们是半边云的人,倒不如说他们和半边云只是搭档。
第二类也就是排行后面几位的家伙。
这些人才是半边云的义儿,都是半边云一手提拔起来的,像前段时间负责刺杀顾寻的马三、以及在野草丛中想帮半边云在单雄信的追杀下脱身的豹子铁三郎,他们才是半边云的真正心腹。
这次攻打蝴蝶谷,半边云带上了大部分心腹,此时此刻,大多已经命丧黄泉。
移开落在那片紫红色山崖的视线,北山狼将身子趴在寨墙上,向远处起伏连绵的山峦望去,耳边,不时传来林间虫鸣。
是知了吧?
这声音不断重复地在耳边响起,让人颇为烦躁。
北山狼深吸了一口长气,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眶。
眼皮子又开始跳了。
半边云带着人离开鹰愁崖之后,北山狼的眼皮子也就跳个不停,原以为不一会就会消停,不想,现在,越跳越急,让他心中掠过了一丝不安。
眼跳非福啊!
北山狼是十三太保之一,排行第三。
他姓杨单名一个林,出自半边云身后的主家,不过,为了保密,出府之后他原本的姓名也就没有再用,在众人眼里,他就是北山狼,手下也以狼爷呼之。
他负责留守老巢鹰愁崖。
随半边云一起前来瓦岗的伙伴有十来个,在这几年间,有人活着,有人死去,真正脱颖而出的家伙也就只有北山狼,那些小伙伴公认他为领袖,故而,他能够和半边云分庭抗礼,在某些时候独当一面。
只要半边云率众出门打劫,他就负责留守,半边云若是留守鹰愁崖,带人出门打劫的便是他。
这已经形成了惯例,这一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吐出一口长气,北山狼沿着狭窄的寨墙由北向南慢慢走着,每半个时辰,他就要冒着酷热巡视一趟。
半边云带走了大部分精锐,留下的人虽然不少,却大多是老弱残兵。
在北山狼眼里,能够派上用场也就自己手下那二三十人,其他那些家伙也不过是充数罢了,一旦有人来袭,只能在一旁摇旗呐喊。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北山狼几乎将所有的精壮都赶到了前寨,一些人被他安排在狭窄的寨墙上,另一些人则留在下方的木屋内,每一个时辰轮换一次。
一路行来,北山狼面色阴沉。
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寨墙上巡视的马贼人人无精打采,就连他手底下那些人,也脱下了皮甲放在一侧,一个个袒胸露乳,好一点的家伙也只是穿着一件单衣。虽然心有不忿,北山狼却也没有出声呵斥。
马贼就是马贼,即便按照府中练兵之道好好操练了一番,也不过是徒具其形罢了。
对大部分马贼来说,只想活一天算一天,既然在刀口舔血,不知明天在哪儿?自然要好好享受,这会儿,没有溜号跑去睡午觉就算对得起北山狼了。此时,如果北山狼大声谩骂,效果可能适得其反。
就在北山狼感到沮丧的时候,一个手下从寨门那边的哨楼上探出头来,他向这边挥舞着红旗。
很快,一个家伙从那边奔了过来。
“狼爷,上面的兄弟发现有一行人往这边来了……”
“哦!”
北山狼皱起了眉头。
他飞起一脚,踹在一个靠着寨墙歇息的家伙身上,将那人踹了一个踉跄,随后,他扫视四周,大声喝道。
“小的们,快穿上衣衫,批上盔甲,拿起武器……妈的,有敌人来了!”
随后,寨墙上的马贼一个个忙不迭地将皮甲往身上套着,越是紧张就越是不成,北山狼闭上眼睛,懒得看那些家伙手忙脚乱的样子。
过了一会,他让手下下了寨墙,去通知那些在木屋中歇息的同伴。
然后,他带着几个人一路往寨门方向奔去,沿途,拳打脚踢,把那些仍然没能套上衣甲的家伙教训了一通。
当他来到寨门上方的时候,哨楼上负责瞭望的家伙又探出头来,朝下方挥舞着黄旗。
红旗是警讯,黄旗是虚惊一场。
怎么回事?
北山狼忍住骂人的冲动,出声询问。
那个家伙慌忙解释。
“狼爷,是乌鸦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