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难办啊!”
廖士元沉吟着。
“半边云是马贼头子,我姓廖的只是田间老汉,和他没有交情啊!当初,之所以接待那个花和尚,不过是因为那厮带来了一个老朋友的书信,某家也不知道那厮的底细啊,要知道那厮是马贼,肯定会拒之门外……”
廖士元断然否认自己和半边云有关系。
顾四勇冷笑一声,待要说话,顾大忠用眼色阻止了他。
“士元兄,你见多识广,交游广阔,可否托人给半边云带一个口信?”
听顾大忠这样一说,廖士元满意地笑了笑。
“这事,我倒是能帮上忙……”
顾大忠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长气,然后,他听到了转折。
“不过……”
“不过什么?”
顾大忠忙追问一句。
“这件事的起因乃是顾寻那小子,无论如何,他也脱不了干系,你们会作何处置?”不等顾大忠回话,廖士元又笑着说道:“当然,这是你们顾家的内部事务,我们外姓人没资格插嘴,只是,顾寻杀的乃是半边云的儿子马三,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啊!大忠兄,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啊!”
听廖士元这样一说,顾大忠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关于如何处置顾二郎,我们会有分寸的!”
“那就好!”
廖士元没有追根究底,而是转移了话题。
“我会通过一些关系和半边云沟通,看能不能解决这件事情,毕竟,我们姓廖的和你们姓顾的同居一地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两家不是一家胜似一家,藤离不了树,树也离不了藤,唇亡齿寒这样的道理士元我还是明白的……要想共度时艰,我们两家更是需要守望相助啊!”
“是!是!士元兄说得是!”
顾大忠连连点头。
廖士元话里的意思他非常明白,所谓树藤之间的比喻,无非是说他廖家是树,顾家是藤,藤的确是离不开树,树则未必需要藤。
“那些破坏你我两家团结的不和谐份子就该铲除,决不能姑息,不然,我们两家若是相互对抗,又怎能对抗强敌呢?”
说到这里,廖士元的神情变得慷慨激愤。
“说得对,士元兄说得极对!”
这个时候,就算廖士元说他放的屁是香的,恐怕顾大忠都会举双手赞成。他和廖士元年龄相仿,从穿开裆裤的时候两人就彼此较劲,可惜,十次之中他起码有九次落在下风,仅存的占上风的那次,也无非运气。成年之后,两人之间的较量就更是一边倒,他基本就停留在抱着脑袋被动挨打的地位上。
对此,顾大忠已经习惯了。
这一次,他仍然习惯地举手认输了。
最初,他听到了顾寻在曲溪河畔大发神威的消息,听到廖家的十几个后生被顾寻一张弓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表面上,他不动声色,甚至在公开场合上认为顾寻做得不对,暗地里一个人的时候,却小酌了几杯,哼起了小曲。
顾寻乃是顾家的千里驹啊!
北地的风俗和南方不同,若是在南方,大族的年轻人若是精通诗书经义,可谓千里驹,而在北地,尤其是类似顾家这样的小家族,所谓千里驹乃是拥有强悍武力的后辈,一旦出了这样的人物,就会威震乡里,让他人不敢小觑。
这类人物近的有徐家庄的徐世绩,韦城聚贤庄的小孟尝赤发灵官单雄信,稍远一点的有罗士信、秦叔宝等。
所以,当那些顾家后生都聚在顾寻身边时,他不闻不问,而是选择了坐观其变,并且,拒绝了某些唯恐失去手中权力和威严的族老提出的打压顾寻的建议,甚至,私下里,顾大忠已经准备派人去卫南县帮顾寻扬名了。
身为族长,他已经受够了廖士元的欺压,若是有翻身的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在自己死之前,顾家能够压廖家一头,顾大忠恐怕睡着了都会笑醒。
只是,如今这个计划已经行不通。
如今,已经不是顾家能不能够翻身的问题,而是顾家能不能够存在下去的问题,为了顾家的生存,他必须有所舍弃。
顾大忠知道自己有个缩头乌龟的外号,他并不恼怒,乌龟怎么啦?乌龟活得够长,这就已经足够了。
会有转机的!
离开廖家大院的时候,顾大忠对那些顾家族老如此说道,当他抬头望月长叹一声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