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太阳照在曲溪上,漾起一层层鱼鳞般的金光。
阳光掠过铺着青瓦的房顶,落在对街的屋檐下,廖昌斌沐浴在晨光中,他眯着眼睛,瞧着对面那户人家紧闭的房门,过了一会,他挥了挥手,嘴里吐出了一个字。
“砸!”
几个壮汉从他身后的屋檐下走了出来,那些家伙手持小儿手臂粗细的木棍沉默无声地走上前去,来到门户前。
为首一人飞起一脚踹在木门上。
“砰!”
一声巨响后,门后的门闩被一脚踹断,两扇门像被飓风吹过一般向两边急速分开,又快速弹了回来,第一个冲进去的那个家伙的鼻子险些被撞上,还好他躲得及时,不然必定鼻青脸肿。
“去你妈的!”
他气急败坏地把门后的一个竹篓踹得飞了出去。
竹篓向院子中间飞去,险些撞在闻声赶来的顾建的身上。
顾建手里拿着一把锄头,作势要向那人头上打去。
“你敢!”
那人忙往后退了半步,急急忙忙拿起木棍,指着顾建。
这时,一群人簇拥着廖昌斌走进院内。
瞧见廖昌斌,顾建面色惨白,手里一个哆嗦,没能拿住锄头,任由锄头落下,在院子里的泥地留下一个清晰的锄印。
见顾建放下锄头,先前被他吓了一跳的那个家伙手持木棍就要给他来一下。
“住手!”
廖昌斌皱着眉头喊了一声。
按照他的本意,他倒是想痛痛快快地揍这外带猪像心中嘹亮的家伙一顿。
然而,他记得来之前父亲廖士元说的话,这一次前来顾宅主要是要回买那五十亩田付出的财物,不能伤人,毕竟,那厮和顾寻是两兄弟。兄弟之间的恩怨,外人是不明白的,同样,外人也不能随便插手。
“孩子他爹,你怎么啦!”
顾建的妻子李氏拿着一把菜刀从屋内冲了出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小男孩身后则是一个七八岁大的丫头。
“顾大郎,你涨本事了啊!”
“三少爷,小人以为是贼子闯了进来,不知道是您啊!”
顾建脸上挤出了一缕微笑,真心与否只有天晓得,随后,他慌忙扭头朝自家妻子喊了一声。
“孩子他妈,还不放下菜刀!”
李氏慌慌张张地把菜刀放下,用自己肥胖的身子将两个孩子挡在了身后。
“顾大郎,知道本少爷来你这里做啥么?”
“知道!小人知道!”
顾建像捣蒜一样急忙点头,阳光落在那张黝黑的脸上,看上去颇为温顺。
“三少爷,请随小的来……”
说罢,顾建恭顺地将廖昌斌等人引到前院的一间放杂物的偏房,屋子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只箱笼。
“三少爷,廖大爷上次赐给小人的财物都在这儿,小人正准备喊人帮小人将这些财物送到府上,既然三少爷亲自上门,到是省事了!”
门前,顾建笑着说道。
他的这番作为让廖昌斌颇为诧异。
说实话,他之所以亲自带着庄客上门,夺回父亲为那五十亩良田付出的财物只是其次,最主要是为了泄愤,想要将从顾寻那里获得的羞辱转嫁给他的大哥顾建。
他原以为对方会绝望地挣扎和反抗,不想顾建的反应如此干脆,让他颇有点奋力一拳却落在了空处的感觉。
“呼!”
吐出一口闷气,廖昌斌挥挥手。
“搬!”
几个庄客应声上前,在顾建的笑容和李氏悻悻的目光中将那几只箱笼抬了出来,那些箱笼并不轻,里面装满了布匹和铜钱。
“三少爷,要不要?”
一个庄客凑上前来,向廖昌斌做了个手势。
廖昌斌知道他的意思,是想要顺手牵手捞点外快。
心中不由一阵意动,然而,想了想之后,想起昨晚父亲大人让他做事前多动一点脑子的责骂,他摇了摇头。
没必要横生枝节。
于是,这次交接快速和干脆,也就半柱香的功夫,廖昌斌一行如风一般闯了进来,又像风一般离去。
等他们离开之后,李氏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啕大哭,中气十足的大声叫骂起来,其责骂的对象有顾家的列祖列宗、有顾家的两兄弟、当然,不开眼的老天爷也在其中……
顾建没有说什么,他望了李氏一眼,吐出一口长气,然后,蹲在院子里,皱眉眉头盯着墙角的一窝野草,寻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