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再说多一次?”单手揪住司徒均的衣领,程父死死地盯着跟前这个年轻人。
“冷静一点,老爷子,我不希望把事情闹大。只不过是,你是程晴的父亲,你有资格也有义务知道自己女儿最后的一段生命是如何走过来的。”
回望了一眼正愣愣地看着这边的妻子,程父慢慢地松开了手,让亲戚们和妻子先走。
两人撑着伞,慢慢地走在墓园的小道上。
“啊晴最后一段日子是不是过得很苦?”
低着头,仿佛在细数着地面的石块,程父被墓场冷风吹得凌乱的灰发在微微地摇曳着。
“你是陪着她走完这人生最后一段路的吗?”
“嗯。”
点了点头,司徒均双手提着黑箱,就这样站在程父的跟前,身后的雨点零散地落在自己的身上:“说实话,你女儿人生的最后时光过得很艰难,甚至可以说,对于一个人来说,没有哪一种活法比你女儿最后时光更残酷。即便是大人都不能忍受的事情,这个女孩一个人默默地全部承担了下来。”
“是吗…”
程父握伞的手青筋暴现,本来挺直的身躯此刻却变得佝偻,颤着嗓子说:“啊晴自小就是我和妻子的掌上宝贝,舍不得骂也舍不得打,一直惯到现在。想不到那孩子还能有勇气一直顶着,真是了不起啊。”
“相当的了不起。”
司徒均指了指一旁墓园的休憩亭说:“我有点东西想给你,至于你打算如何处理我没有任何意见。”
嗯了一声,程父和司徒均一并走入到亭子里。
摸出烟,程父递到司徒均面前说:“今天实在是太感谢你一路送阿晴到这里,若然考虑到你的身份,那就更应该表一点心意。一个星期前,医院打电话让我去认人我就知道事情不妙了。那个女儿自从消失后不断就有狼人的新闻出来,我心想这肯定和阿晴脱不了关心。”
接过烟,司徒均玩捏着散发着香味的烟嘴点了点头:“嗯,这的确不是什么巧合。”
程父点着了烟丝,望着那在雨中升腾的幻气说:“所以我很怕,很怕到了医院看见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一个非人的怪物。所以我一直拖,拖到最后连自己都无法忍受时我才去到医院的。”
全身发颤的程父抬起头,望着司徒均哽咽着说:“你知道吗?当时我看见…我看见自己的女儿依旧是人类时,我居然笑了出来。”
捂住脸,程父沉闷的哭声弥漫着整座亭子:“我看见自己…看见自己的女儿居然笑了,我这个做父亲的…我是一个做父亲啊!”
任由程父诉说,司徒均只是默默地抽着烟,听着雨声和哭声混合在一起,良久才说了一句:“我明白你的感受,只是,你知道吗。程晴的遭遇比我妹妹要幸运多了,换是我,我也会笑,至少我知道亲人并没有变成怪物,以人类身份死去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说着,司徒均把箱子慢慢地摆到亭子的桌面说:“这是你女儿的右臂和身前穿的衣服,我可以说,身为一个父亲你是不会希望看到接下来的东西。但身为一个负责送你女儿上路的行刑者,我有义务让你看见整个事实的真相。至少,让你有机会知道。”
把箱子推到桌子中间,司徒均站了起来,背对着桌子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现在你可以选择看与不看,若然你选择不看的话,接下来我会带回警局烧毁。毕竟这东西不能留在这个世界上,人类的世界是不允许这些东西存在的。”
“但若然你选择看,那么接下来如何处理这两件东西那是你的自由,但请谨记一点,人类是不会接受异物存在的。我唯一能说的是,你女儿的确是以人类身份呼吸完最后一口空气,至于接下来你要如何理解那是你的自由。”
把按在箱子上的手挪开,司徒均望着亭外渐下渐大的雨幕,一言不发。
“这就是所谓的潘多拉魔盒吧。”
双手颤抖着地摸着皮匣,程父手指慢慢地移到匣子的开关位。
“不。”
司徒均头都不转,面对着生前飘洒的冷雨说:“这不是潘多拉魔盒,至少不是那个神话般的东西。在这个箱子里面并没有希望可言,剩下的空间全部承载着你女儿对生命的绝望。所以你有权利保留你的希望活下去,或者是选择知道现实的绝望然后将其接受。”
停顿了一下,司徒均说:“但不管是哪一个,都是极其痛苦的选择,至少在于我的角度来说。”
手指的动作停下了,程父抬起头望着脸色平静的司徒均问:“那么当时你有没有权利去先择希望和绝望呢?你妹妹的那件事里?”
哒…
手里的香烟跌落在地上,手指依旧保持着捻香烟的姿势,司徒均头一次转身望着手捧黑盒的程父。
“没有,那时候不管哪一个选择都是绝望的。是妹妹杀死我,还是我杀死妹妹,在我面前并没有第三个选项。”
司徒均用手捂住嘴巴,双眼慢慢地泛起了一圈红线:“所以我真的明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