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
并未刻意的掩饰,甚至是故意将脚步声放得很重,就是为了让人知道。
荒草碎石间,水溶静静的负手而立,风遒劲而过, 振起衣角如飞,总是温雅的白衣,亦带了几分枭冷,他看似漫不经心,可淡淡的一瞥,便似能剖开密林,将隐藏的杀机白于面前。
微微勾唇,似笑,可那声音字字落地,却如逼在脖颈的利刃般的寒凉森然:“既然来了,何必再藏头露尾。”
话音初落时,黑压压的山野是一片沉寂,然后密林间忽然有无数非鸟仓皇而起,尖鸣着投向山野深处,复有一股一股的黑色的魅影,与夜色缀连,无法分辨,压近的杀气如浪,愈发浓炽,却无法分辨自何而起。
眩目的冷光从四下里同时掠来,晃晃的罩定水溶,若扯开的白练,将他的面容映的明亮,他的神情如常,甚至连嘴角的淡笑都不曾变过。
足尖点地,跃起,若一抹流云,悠悠荡开,优雅而随意。
而,他的手中飞出的却是令人肝胆俱裂的杀机。
剑芒如火石电光,在半空中飞转,旋过优美的弧,剑光所过之处,炸开了一朵又一朵的微蓝。
歹毒的力道,刁钻的角度,却就这样被凌空的剑气挑落,化于无形,落地时的声响清脆却透着无力。
这时,如魅的黑影自山野深处而出,若搅动出连绵不断的水涡,顷刻将水溶卷入。刀光剑影在其中穿梭,分不清彼此,只能听见刀剑沙哑的碰撞。
然后黑衣人一个接一个的跌出战圈,无一例外,剑锋抹喉,只有一线薄薄的血线,可是人已经毙命,其精准,令人咋舌。
最后一个人被撂倒的同时,水溶的剑也是恰好的滑入鞘中,落定,颀朗如修竹。
面对一地的血污尸骸,仍是从容至漠然。
宗越长出了口气,不觉更加钦服,王爷的剑法又进了。
片刻的静寂,压抑无声,紧跟着是疏慢的鼓掌声:“厉害,好厉害!北静王果然是名不虚传。”
来人,亦是一身的黑衣,黑巾蒙面,看不出形容,在离水溶有十余步的地方停下。
暗处,宗越眸中迫过一道精芒,这一路行进都是隐秘,王爷带的就是小簇的前锋精锐,其他的人,却是化整为零,暗潜而入,连他都不知道究竟这次奇袭荆州的有多少人,这些人都在何处,他只知道一句话,王爷自有安排。
可是,这来人是谁,竟然窥出了王爷的身份。
而王爷不叫他们现身,他们也只能在暗处观望。
水溶拂袖淡声道:“如此待客可谓别开生面,本王也算开了眼界。”
黑衣人眸色一闪道:“我的主子要见王爷!”
水溶轻笑一声:“你的主子--是要见本王,还是要见本王的尸首?”
气氛有一瞬的凝固,半晌来人道:“看来,王爷是不允了。”
水溶唇角勾起:“恐怕没有那么容易,阁下!”
对方明显怔了一下,旋即身体一紧,警惕的望向水溶的身后。
水溶轻轻的摇头,下颔一抬,目光越过对方,落在了他们的身后。这时,四下里响起潮水般的脚步声,听得出来,这,是属于军士的薄底快靴。
蒙面人眸中一冷:“你设了埋伏。”
“难道你分不出来么,这是荆州守军的薄底快靴。”水溶一拂袖,白衣在夜色里不紧不慢的划过,仿佛一剪寒冰,那声音更冷:“这才是本王的人。”
这是一个讯号。
宗越等的就是这一下,一声呼哨,隐卫齐齐现身,不由分说,便挥剑直逼过去。对方的人有些骇然,猝不及防间被冲的有些乱了阵脚。
打斗越发的激烈,而这一拖延,荆州的守军已经循声而至,哗的一声撒下人马,将两拨人包围。情急之下,对方为求脱身,袖中忽然脱出暗器,这两枚暗器触及刀剑的瞬间,忽然炸开,浓浊的乳白烟雾铺天盖地,呛的人睁不开眼,开不得口。
等到烟雾消散时,黑衣人已经再无踪迹,只剩下了水溶的人,还有将他们重重包围的荆州守军。一个将领模样的人,拱手向前:“近来荆州城附近多有山贼出没,因北静王远道而来,荆王爷令我等前来接应,并请北王入城一叙。”
声音沉若玄铁,听不出除了冷漠之外的情绪。
只是,这句话里,却有了另一重深意,从水溶接近荆州开始,荆州虎便已经知道了。
“如果,本王不去呢。”水溶微微一笑,眸色分外的锐利。
“请北王入城一叙。”对方重复了这句话,除此之外,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
水溶目光环顾:“看来今日,本王是去也要去,不去也要去了,是么。”
“王爷说了,除非北王不敢去。”对方目光轻垂着,一句不带任何技巧的激将,听来只是重复主子的原话。
宗越见对方无礼,脸色越发的沉怒,捏着剑,向前了两步。若说是眼下论及人数,对方当然是压倒性的优势,只是若论身手,若要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