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儿挥手一扫。
直直将桌上一整套斗彩瓷器扫落在地,噼里啪啦发出好大的声响。
“高全好歹也是个管事!这点子小事都做不好吗!”
说罢窝在花梨背椅上,捂着还没显怀的肚子,胸口剧烈起伏,气的不轻。
她都准备派人去报官了,就等着看好戏了,结果高全没得手。
沈秀儿隐忍了一个多月的气,像火山将要喷发,现在硬生生要止住,她怎么能甘心。
“腾”的一声站起身,在屋子里打转。
她与爹里应外合,才查到沈初宜那个小贱人的这门生意。
村子里的豆腐她是不敢动,只能对这个下手。
冬绯面无表情立在一旁,像个木头人。
“既然不摆摊了,那就换个法子。”
沈秀儿踹了一脚地上唯一没碎的茶杯,茶杯咕噜咕噜滚到了门口,她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了法子。
“我记得摆摊那个伙计,家中有个老娘?”
冬绯敛眸点了点头。
沈秀儿笑着拍了下手,脸上笑的瘆人,“让高全带人去将他老娘捆来,然后逼着他自己下毒,我要看他们狗咬狗!”
冬绯抬头瞟了眼沈秀儿,又快速低下头,这姨娘真是敢想敢做,汪家抬了她,真是抬进来个祖宗。
少爷一定乐见其成,冬绯低着头应下。
刚转身想要唤洒扫的小丫鬟进来将屋子里收拾了,就和匆忙进门的夏染撞到了一起。
二人交换了下眼神,夏染也看到了一地的碎瓷,宽慰的看了眼冬绯。
敛去脸上的情绪,对着沈秀儿福了下身子。
“姨娘,老爷往这边来了。”
沈秀儿眼底浮起一抹厌恶,很快又消散,兴致缺缺的让夏染服侍她去内间换衣。
冬绯则唤来了小丫鬟,让她们赶紧将地上碎瓷收拾干净,又取了一套青瓷摆在了桌上。
汪建元对沈秀儿肚子里这一胎十分看重,各种好东西跟不要钱似的往她屋子里送,碎一套瓷器就当听个响,根本不算什么。
布置完这些,冬绯就出了门子,派小厮将高全喊来。
高全刚回到铺子里,气都没喘匀,就被喊了回来,一路上骂骂咧咧。
“冬绯姑娘,姨娘又有什么指示?”
高全与冬绯都是府里下人,算是同病相怜,并且冬绯平素与自己交待事情都是轻声细语,一来二去算是半个朋友。
即便心里对沈秀儿不满,但还是耐着心听冬绯吩咐。
冬绯将沈秀儿交待的事情,一字不落复述了一遍。
高全惊的有些恼怒,压着声音硬从牙缝里挤出来。
“什么?!!”
“她把我们当什么了?!下毒就罢了,现在还要偷摸进别人家中掳人?!!”
高全下意识就摇头拒绝,“不行,这事我干不了,我在爷手底下的时候,就没干过这些脏活,让她另寻别人吧。”
下毒只要自己小心些,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可不是掳一个大活人能比的,将人掳来总要找地方藏着吧?
万一被官府抓住,沈秀儿有汪家罩着,不会有事,他可没人保。
他签的是活契,犯不上为汪家送命。
冬绯抿了抿唇,细心劝着。
“姨娘现在是老爷心肝上的尖尖,你若是拒了,再惹着她动了胎气,老爷肯定也不会饶了你。”
这道理高全心里懂,真是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一时间没了主意。
冬绯温声细语继续说道,“你不若使点钱,找人去做,反正姨娘要的是结果,谁去都一样。”
高全眼睛一亮,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只要能将人掳来,管他谁去呢。
当即给冬绯揖了一礼,冬绯侧过身子堪堪避过。
“谢冬绯姑娘指点,下次给姑娘带点心来吃。”
说着就小跑着走了。
回去的路上,高全心里细细盘算着人,不能找外人,还是得从汪家找人来做这事。
突然高全就想到了汪家的护卫,许多犯了事,惹爷生气的护卫,都会被打发去各个铺子做苦力。
这些子人个个都有身手,只要给够银钱,掳个人不在话下。
脚底一转,去了码头。
码头船来车往,鱼龙混杂,一群包着头巾,一身短打的散工等着雇主喊他们搬货。
而汪家则是固定的长工,往返船上运货,一天下来没个歇息时候。
岸边的散工看着艳羡不已,人家干的多挣得也多,不像他们,干干停停的,一天下来挣不到几十文。
齐左都快累趴下了,左肩扛着麻袋,脚底虚浮,心里直骂娘。
上午还是人前风光的小队长,现在沦落到码头抗大包,这点实在是背。
卸货的时候,一弯身子,扯到肋间疼的呲牙咧嘴,正烦躁着,突然被人拽了下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