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吉日。
吉时定在巳时正。
巳时正是这日涨潮的时间,寓意钱财似潮水般涌进来。
沈初宜已经彻底入乡随俗,想到这个寓意整个人就喜气洋洋,尽着手头的钱财将仪式办的声势浩大,中午的席面也是从客来居叫的,连着酒水叫了整整三桌。
孙管事知晓她建作坊为了什么,心里与有荣焉,亲自拟定了菜谱,每桌十二道菜都是加大了分量,派了两辆车浩浩荡荡送到了作坊,只贴着成本价收了六两银子。
不过这都是后话,回到清晨。
这日天不亮起身,沈初宜就没停下脚步,陈良装好车走后,就去摘取收拾豆芽,交货的时候顺便同店小二叫了三桌席面,中午送来。
送走店小二,又折身回去与秦二婶子炖煮今日用的贡品。
同开工祭祀一样,贡桌上需得有全猪,倒也不是整头的大肥猪,猪头并着猪尾就代表了全猪。
余下鱼、鹅、蛋、酱油、豆腐寓意五色,置于供桌上端,其他菜肴果品各六。
这些就够她与秦二婶子忙碌一早上,待日头升起,春芬嫂子端着碗盘,也来帮着置办。
秦二婶子喜气洋洋,这不仅仅是沈初宜的喜事,连带着石头的作坊也一并盖起。
这是两家人的大喜事。
“大姐儿,你这作坊平日晚上不留人能行吗?”
春芬嫂子摘着香菜,神色担忧,她不是空穴来风,村子里不怕你穷,就怕你露富。
沈初宜的作坊,这些日子一直是村里人讨论的焦点,就怕有人说着说着起了歹心。
但都是一个村子住着,春芬嫂子也不方便把话说太透。
沈初宜算着时辰,掀开锅盖,锅里猪头卤的焦黄透亮,香气迷人。
将猪头从锅里夹出来,她知道春芬嫂子在思虑什么,平地一个作坊立在村里,旁人要说不好奇是假。
现在别人不知道她的底,时间久了,知晓她是干什么的之后,难免有人恶向胆边生。
“夜里肯定是要留人的。”
“谁啊?”
“张家兄弟。”
春芬嫂子想了下,“就是跟你换地的那家兄弟?”
沈初宜点点头。
张家兄弟春芬嫂子不熟,她本来就是外头嫁进来的,自家男人也不在家,村里男人平日她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靠得住吗?”
看着春芬嫂子略显担忧的脸,沈初宜“噗哧”笑出声。
张家兄弟已经是村里最老实本分的了,若是张家兄弟都靠不住的话,那她也只能认栽。
安全问题建作坊前她就考虑过,特意请孙老二在院门边盖了间小屋,屋子不大,就像后世门卫室一样,能摆下一张单人床并一张桌子。
每日吃过晚饭来,天亮走,一月150文。
兄弟俩一口应下,什么都不用做,只是换个地方睡觉,傻子才不干。
沈初宜的作坊与石头的仅有一墙之隔,为着这事她还特意在院墙上开了个门,一并连石头作坊的安全问题也解决了。
春芬嫂子安下心,喜滋滋拎着打包好的贡品,几人去了工地。
青砖砌的作坊气派显眼,处在村子最边缘,周边没有房屋遮挡,打远一眼就能瞧见。
不止房子显眼,围在旁边看热闹的村人也一览无余,就见他们盯着一根包着红布的房梁,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这沈家丫头真是硬气,这么大的房子说盖起就盖起,听说还不是住人用的,这得花多少钱呐。”
一旁圆脸大婶磕着沈初宜待客的瓜子,接话道,“不止盖房呢,听说沈家丫头请着孙老二他们几个天天喝酒吃肉,还在从县上叫的酒席。”
“这些钱都能另起两间屋了,这丫头愣是眼都不眨一下花出去了。”
圆脸大婶总结了一句,“到底是家里没个长辈,花起钱来大手大脚。”
说完脸上嫌弃的撇了撇嘴,又抓起一把瓜子。
和院门外的气氛不同,院内一片热闹,满目大红色,白里正领着一群村里的壮劳力,指挥着众人捆起房梁。
“里正爷爷。”
沈初宜笑着招呼一声,将打包好的贡品放在贡桌旁的地上。
白里正点了两个稳重的汉子摆贡桌,吩咐完往沈初宜身侧看了一眼。
“子琛呢?”
“他走到门口想起忘拿铜钱,回去取了。”
梁上钉铜钱,是镇宅包平安的,这可不能缺。
贡桌摆好,吉时正好。
白里正主持,孙老二与子琛跪在贡桌前,现场安静下来。
沈初宜站着院子侧边,望着子琛怔怔出神,孙老二念着上梁词,念一句带着子琛磕一个头。
子琛噙着笑意,进度有度,脊梁似风雨中松柏,即便弯下也总会挺直。
周遭吉祥话不绝于耳,沈初宜脑海却闪过原主的记忆,子琛枯枝般的手臂,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