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声音颤抖地回答道:“舵工让我来的…就…就他母亲一人失踪。”
这答复没能让虚恭子满意,反而神情更严肃了,沉思片刻,沉声道:“秦楚,依我看,就算这件事有蹊跷,恐怕跟他也没什么关系,还是得找那个舵工问清楚。”
秦楚早就听母亲说过船上能说一不二的只有舵工,他又何尝不知这男子就是个跑腿的,只是此刻,他控制不了心神。
他的心好像被一团浆糊包住,不能转动脑子,只剩下绝望的宿命感充斥全身。
眼见秦楚半晌没有动静,虚恭子叹了口气,替他发话:“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那男子眼神慌乱地瞅了瞅秦楚,小声道:“其实,我来还有另一个原因,早前和你母亲共事时,她话很少,因我帮过她几次,偶尔才能和她搭上话。”
男子顿了顿,瞄了一眼秦楚的脸色,又道:“前不久,她曾跟我讲,她要是死了,希望我可以帮她转告一句话,她留了一封信给你,在卧房里。我真的就是来传话的,况且海上做工本来就很危险……”
秦楚的眸子似是因这句话亮了几分,不等男子说完就转身向里屋走去,留下那男子和虚恭子大眼瞪小眼。
“最后一个问题,说出来你就可以走,你们那什么舵工现在何处?”虚恭子看着松了口气的男子,率先打破沉默,询问道。
一听可以走,男子急忙回答道:“姚舵工?他家在萍游村东边,平日都在海上,因为出了事,这几天在家。”
语毕,得到虚恭子的眼神授意,男子手忙脚乱地爬起身夺门狂奔,一路上庆幸自己捡回了小命。
再次走进母亲的卧房,心境与上次完全不同。
秦楚不愿意破坏母亲的房间,克制情绪,轻手轻脚地找寻,从梳妆台寻至柜子。
蓦然,他的余光瞥见柜子中的被褥突出了一块。
他蹲下身,缓缓将藏在被褥中的木盒拿出,木盒材质硬重,有油脂感,雕刻着一个男子的侧脸,从毫无划痕的外表,可以看出它被保存得很好。
秦楚观察出这是价格不菲的乌木,他从前在过路的木工那里见过,木工很喜欢他,教他辨识了许多木材。
秦楚从未在家中见过这种名贵的物品,比夫子用来放灵宠的盒子还要精致。
他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犹豫了一会才将乌木盒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母亲这些年攒下的灵石以及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娟秀清丽的四个字“吾儿亲启”。
他将盒子放在床铺上,手指轻颤地拆开信件,开头第一句就让秦楚胸口一阵刺痛:
吾儿秦楚,既已见信,那便接受阿母已离世的事实吧。不要去追寻原因,一切阿母早有预料,得此结果,与人无尤。
阿母自知时日不多,有些话说不出口,便想写给你。不知何时会与吾儿阴阳相隔,未来没有阿母的日子,望你春祺夏安,秋绥冬禧。
这十几年,阿母没能给你足够的关爱、陪伴,皆因我年岁小、还不懂如何做一个母亲时,就生下你,以致伤害了你。
九月初九,是你的生辰,和重九节是同一天,连你的生辰都没有告诉过你,我确实不是个好母亲。
我也愧疚过,可惜没有时间补救了。其中种种缘由,说不清亦道不完。
现下,阿母要留给你一个好生活下去的理由,那便是你父亲。
你阿父,名叫秦子衿,如今想来,还当真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你很懂事,我不愿提及你阿父只言片语,你便从不问。我现在告诉你,你阿父并不是恶人,他只是生不逢时,不为世间所容,早于你出世前便遭人迫害,抱恨终天。
阿母要你办最后一件事,此事亦是阿母一生的遗憾,就让阿母最后再自私一回吧!
这最后的遗愿就是希望你能为你父亲昭雪,做到阿母当初没有勇气做的事。
这事,以现在的你绝无可能办成,故而,须得好好活着!隐忍蛰伏,以待他日。
秦楚,人死如灯灭,若要还魂转,除非水中捞明月,故,莫悲,莫念。
……
信的最后落款:母,俞楚攸,霜清九百五十三年三月十九。
……
看着看着,秦楚的喉咙发干,然后全身轻微地颤抖,最后眼泪不能制止地往外流,胸腔里发出一阵低沉的、隐忍的,像山谷里的回音一样的哭声。
回想起每年的九月初九,阿母都会归家陪他,此前,秦楚一直以为阿母是为了参加村中祭祖祭神才回来的,毕竟那日可以在村长家领到些许粮食。
直到此时,秦楚才知晓,母亲对他看似不在意,余光却千百遍为他停留。
这天底下的父母啊!大多都是为孩子布局的人,都是只愿孩子能在“人生”这场棋局中能好好存活的人,明明只是血缘使然的本能,却如此让人动容心酸。
亲情,真是古怪又让人渴望的缘分。
……
屋外的阿蒙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