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琤的眉头微微蹙起来, “……我?”
“对!”杜锦把画笔别到耳朵上,有理有据地分析起来,“若我让夫人摆出些赏景的姿势, 未免太过刻意, 反倒是现在, 随性而为,浑然天成。”
“可画了夫人, 总不能把……您贵姓?”
“容。”
“把容公子撇到一边, 只画杭夫人,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两位一起入画, 这才完整嘛!”
“你方才不是还说只画女子吗?”
杭絮笑一声,“现在怎么又能画男子了。”
“杭夫人狭隘了,”杜锦摇摇头,“我说的是只画美人,可美人又不拘男女,杭夫人是美人,难道容公子就不是了吗?不仅是,还是一个顶顶的美人!”
他感叹起来, “我从四岁提笔, 八岁开始作画, 可这十几年来,如两位一般的姿容, 却还是第一次见,能与之相比的,或许是——”
“说正事。”
杭絮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算是听腻了。
他嘿嘿两声, 停了废话,期待的眼神看向容琤,“那容公子意下如何?”
容琤不说话,神色淡淡的,显然还在思索。
杜锦趁热打铁,“两位还未没有成亲多久吧,让人画上一幅相处的画,也算新奇的体验,而且这画我不私存,赠予两人收藏,用于日后翻赏。”
容琤凤眼微垂,望着窝在自己怀中的杭絮,她的杏眼眯起来,眼睫微微颤着,睡得有些不安稳,脸颊压着自己的腿,轻轻的重量,却源源不断地传递着温热。
她确实醉了,不自知地显出娇态,让他整颗心都软下来。
想到这幅场景会被画到纸上,留存下来,他有些意动。
最后颔首道:“好。”
杜锦耳朵上的笔不知何时拿了下来,已经蘸上了颜料,“好嘞,我就知道容公子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两位放心,这回我可要拿出看家的本事了!”
*
杜锦的颜料实在是多,在甲板上密密麻麻排了许多列,他耐心地调着色彩,嘴上还是不停。
“那些老古板,喜欢水墨画,水墨固然好,但用颜料就是歪门
邪道吗,看看这满浦的风景,如果只用黑白两色,到底还是少了意趣……”
他絮絮叨叨,说完颜料,又说画纸的选取,画笔的种类,没个要停下来的样子。
容琤倒是不觉得烦,他听惯了别人的废话,朝堂上、书房里、各种谄媚或谎言,早就没了感觉,但是——
他轻飘飘地瞟了杜锦一眼,声音也轻轻的,“好好画,别说话。”
声音戛然而止,对方缩着脖子点头,用嘴型说:“不说话、不说话。”
容琤这才低头,手掌挡在怀中人的眼睛上,隔绝了阳光,声音低而柔:“睡吧。”
对方的眼睫在他的掌心颤了颤,带来一阵痒意,最终安稳地停了下来。
*
杭絮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有些发晕,不知身在何处。
下意识地蹭了蹭脸颊下舒服的东西,软中带硬,好奇怪的枕头,她睁开眼,看见蓝色的枕——不对,不是枕头!
一点点把埋着的脑袋转过来,她仰起头,看见眉眼低垂的容琤,带着微微笑意的声音响起,“醒了?”
入睡前的记忆忽地涌入脑海,杭絮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也意识到自己枕的究竟是什么。
她忙将手掌按在甲板上,想要起身,却没注意自己肩上搭着的手轻轻用了力,刚睡醒的身体还有些发软,她砸在容琤怀里,不疼,却有些懵。
“怎么了?”
容琤沉默一会儿,才解释道:“还没画完。”
“没事没事,”杜锦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贴心地说,“夫人的部分我已经画完了,可以不用躺着。”
杭絮挣扎着坐直了,点点头,“那我活动活动手脚。”
容琤也跟着想站起来,却被杜锦喊住:“公子别动,你的部分我还没画完呢,再等等。”
他慢慢坐回原位,抬眸看了杜锦一眼。
对方忽地一抖,赶紧提笔画画,假装没看见容琤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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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过了这么久。”
杭絮也钻进乌篷,跟她坐在一起,“看天色还跟刚才差不多。”
她又问道:“我刚才看见船边好像有块小岛。”
船夫笑道:“确实有块小岛,在远处的时候,被荷花挡着,看不见。”
“那杜公子让我把船移到湖心,靠在这里,说是景色更好。岛上种了不少花卉,倒也漂亮,也是个赏景的好地方。”
杭絮起了点兴趣,连困倦的大脑也清醒一些,从乌篷里钻出去,到了船尾,“我去看看。”
那船夫虽说靠着岛,但为了避免碰撞,到底留了两三尺的距离,船尾与陆地间隔着数枝花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