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除去石子、清洗血迹、涂上各类药膏、再一圈圈细致地裹上绷带,最后打好了结。
宋辛累得喘气,最后终于把起了脉,两个人都看过,各塞了几粒药丸,才道:“没什么大碍,过度疲累加失血过多,又淋了一夜的雨,有些发热,才晕了过去。”
“我刚才给他们吃的是补血的药,发热不用管,估计今天就能醒过来。”
又单独给岑玉堂喂了一粒药:“他们都中了迷药,不过岑太守上回吃了我的药,有了点抗性,就不必吃解药了。”
他把东西收拾好放进药箱,背起来,重新在脸上裹好一圈圈布,道:“我出来得够久了,再不回去,孙大夫看不见我,就要怀疑了。”
推门前,他又把那几种药的用途说了一遍,这才放心离开,推门的时候,想到什么,说了一句:“小将军,我跟孙大夫马上要把瘟疫的方子弄出来了,就是这两天,等太守醒了,你告诉他,让他安心点。”
宋辛的身影远去,容琤讶然道:“竟然这么快。”,他知道瘟疫的治疗方法研究过程顺利,但不了解竟如此迅速。
春花在旁边听着,惊道:“刚才那个、那个大夫,就是治瘟疫的?”
她点点头:“对,就是他和孙大夫两人。”
又对容琤解释道:“如果是孙大夫一个人,也许慢一点,但有了宋辛,自然会快很多。”
春花懊恼地直拍大腿,追出门外,又在院子里停步,绕着圈:“哎呀!宋大夫也没喝口茶,带点东西走,留下来吃口饭也好,我去杀只鸡,还没谢谢大夫救我男人呢……”
*
岑玉堂是第一个醒的,这时候春花正在厨房准备午饭,“劈里啪啦”的柴火燃烧声隐隐传来,并不显得吵闹;容琤在听卫陵低声汇报事务,不时问上几句;杭絮则无所事事,在床边无聊地看着昏迷的两人。
因此也是她最先注意轻微的响动,立刻站起来,看见岑玉堂半睁着眼睛,缠满纱
布的手掌颤颤抬起,想碰自己的脸。
她握住对方的手腕,制住动作,解释道:“你脸上涂了药,不能碰。”
岑玉堂茫然侧过脸,看见杭絮,眼里闪过惊喜,声音沙哑:“王妃!”
又想到什么,多了慌忙,双手撑在床上想起身,然后疼得软倒:“仇太守呢?”
等看见身边昏睡的仇子锡,才终于安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的脸上糊满了黑色的药膏,只留下一双细长的眼,没了往常的倨傲与冷静,里面尽是庆幸。
杭絮托住他的背,把人扶起来,对方的双手举在空中,无处安放,最后轻轻地搭在自己的膝盖上。
“我昨日赴约,决没有想到这是个圈套。”
岑玉堂阖上眼,慢慢说着:“那人说太守约我在都陵山见面,我心中本来有些疑惑,但他又拿出太守亲手写的信,我便没有怀疑,随他去了。”
“到了山上,确实看见太守,但一问才发现,他竟是来赴我的邀约!我们都意识到中了计,只是为时已晚,山上不知何时被下了迷药,我和太守四肢僵硬,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蒙了面的人把我们绑起来,吊到山崖边,又把绳子割了一刀。”
“我听他们交谈,好像是立刻掉下去,尸体被捞到时体内的迷药还没消散,会被人怀疑。迷药有一个时辰的效用,把我们吊在悬崖上,等绳子慢慢断掉,时机正好。”
他笑一声:“他们的算盘打的好,连这等细节都算计到了,却没有想到太守竟不受迷药的作用。”
接下来的事是杭絮和容琤都看见的:悬崖实在太陡,就算有匕首,也爬不上去,何况是带着一个四肢麻痹的岑玉堂。
仇子锡把自己和岑玉堂的衣服缠在一起,打了一个又一个的结,不让他掉下去。匕首支撑不了两人的重量,那就靠手,手指插进崖壁的缝隙,用力抓紧再抓紧,就算磨破皮、劈了指甲、见了骨,也不放松一丝懈怠。
岑玉堂等啊等,终于能动了,仇子锡没了力气,就换他来,他没有匕首,只靠自己的两只手,硬生生地在岩壁上撑了数个时辰。
只是高热的后遗症没有好全,夜半暴雨劈头盖脸砸来,他又迅速起了热,陷入半昏迷的状态。
恍惚时他依旧抓紧岩石,不肯松手,仇子锡虚
弱却坚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郎中放心,不会有事,瑄王和王妃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岑玉堂勾起嘴角,牵动脸上的伤口,药粉簌簌落下:“其实稍微想一想便明白,怎么可能有人来,那人处处计划天衣无缝,我们失踪一夜肯定也做好了规划,就算你们谨慎,发现了异样,追着来到山上,看见无人也会离开,又怎么会想到查看悬崖底下,何况那时我们连喊也喊不出来。”
“可或许是被雨冲昏了头,我竟然深信不疑,所以一直没有放手,就算双手没了知觉,也不敢卸力。”
他抬起头,看向杭絮与容琤,笑容加大:“而你们也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