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玉堂说完一长串话, 有些支撑不住地倒在床上,他的身体还是太弱了。
仇子锡仍未醒来,杭絮站起身, 准备离开, 他们出来的已经太久, 再不回去,府中的人就要生疑了。
容琤却仍在床边, 又问了对方一个问题:“那人给你的纸条, 还带在身上吗?”
岑玉堂裹满纱布的手抬起,露出皱成一团的袖子。
他毫不犹豫地伸进去, 找到一张皱巴巴的纸。纸面被水浸透, 皱巴巴的,隐约能看见上面刚硬的字迹。
容琤把这张纸细致地叠好,放进袖中,终于站了起来,临别前不忘对春花嘱咐:“我们走后会有两个人来找您,洗澡擦身的活让他们来做,有什么不好做的活,吩咐他们就好。”
“多谢您了。”
此时已近正午, 村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不便从正门出去, 春花把两人拉到后院,打开门, 让他们绕着村子离开。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她靠在门边,发了一会愣,听见灶台传来水开的“咻咻”声, 连忙把袖子一挽,赶去了。
*
杭絮和容琤快马赶到府中时,已是午后。
容琤换好衣服便匆匆去正厅,听各地县令汇报周边村县的问题。
杭絮在外面听见昨日虽然暴雨,但灾情不大,积水不深时,松了口气。
仇子锡前期做了不少防护工作,如今虽然他不在,县令们也没有太过慌乱,还有着一个事事了解不下于仇太守的容琤掌控局面,就更不用担忧了。
她悄悄离开正厅,看见不远处汛黎朝这边用力招手,无声喊着王妃,脚步一转,向那边走去。
一走近,他便问道:“王妃,我家郎中,有……线索了吗?”
她摇了摇头,声音低落:“侍卫搜寻了一夜,还没有找到了人,大约……”
汛黎的神情忽地变化,嘴唇张合几下,发出几个艰涩的字:“郎、郎中,怎么会……”
他似乎一整夜都没有睡着,脸色苍白,强撑着清醒,衣服也是昨天的那件,被雨淋透又被体温蒸干,皱巴巴的,头发一样,湿透又干,结成粗粗的几缕。可原本的眼神却满是期待,教人一看,心中无端的升起欣喜来。
此
刻他的眼中的欣喜却在崩塌,他眼中用一天一夜构筑的期待,在杭絮话音落下后便消失无踪。
杭絮心中不忍,转过身,便欲离开。
仇子锡的消息只有少数几人知道,为不打草惊蛇,不能随意透露给其他人。
没有走出几步,她骤然回身,又回到原地,握紧汛黎的肩,杏眼坚定注视着他无神的双眼:“还是有希望的,岑郎中一定不会有事,我不放弃,你也不要放弃,相信我,好吗?”
少年点点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好……我相信、相信王妃。”
不能随意透露给他人,只是看着少年伤心欲绝,实在让人不忍。
*
杭絮放心得太早,上午才对灾情松了口气,下午便得到瘟疫又爆发的消息。
这次爆发的地方在扬州城东,昨日暴雨将一小片地方淹没,灾民早早转移,没有伤亡,第二日却不明不白地染了瘟疫。
容琤正忙,这事便交由杭絮来负责。
这回不像上次,只有寥寥十几人染病,近百人的灾民,一小半运进医馆,剩下大半住在城外的棚子里,将病人安顿下来。
孙大夫一一看过医馆里的病人,又带着熬好的汤药来到城外,让弟子帮人服下。
八旬的老人忙了一整天,身体康健也免不得气喘吁吁,杭絮看见了,把人扶到凳子上坐下,倒了茶放进对方手里。
孙大夫啜了茶,缓缓舒一口气,苍老的语调满是惆怅:“怎的又多了这么多病人。”
“按说瘟疫发病总要有个源头,可城内干净得很,各大药堂每日都在发放祛邪的汤药。”
“是不是因为昨日暴雨,导致水灾,才引来了瘟疫?”杭絮问道。
老人摇摇头:“就是昨日下了暴雨,可瘟疫发病也要有个反应时间,不至于立刻发作。”
他叹一口气:“幸好我与宋小友早已研制出不少药方,能勉强抑制瘟疫扩散。”
“只是原本过几日就能研制出根除的药方,如今多了病人,不知要拖延到什么时候。”
说道宋辛,杭絮忽地发觉这半日都没见他人影。按说他是早该回到城中的,发生瘟疫也不见他出来看看病人,实在奇怪。
于是问道:
“孙大夫,怎么不见宋辛,难不成他还待在医馆里?”
孙大夫看向杭絮,解释道:“宋小友上午说对药方有了头绪,要闭关半日,现在应该在太守府里。”
杭絮心中一惊,面上不动声色:“这样吗。”
宋辛口中的闭关,应当是出城给仇子锡治疗的借口,只是不到下午他就赶了回去,怎么会直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