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心慌乱的时候举行一些盛大的集体性的活动, 有助于让人群安稳下来。
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陈瑄的手段也历来如此。
谢岑儿回想起来在过去十几个回目中如果太子陈麟被张贵人挑拨得对陈瑄动了手,在处置了陈麟之后,他都是借着中秋的名义在康都开了灯会, 自己还亲自往城楼上去面见百姓, 如此便让人安心。
这一回的道理也是一样。
围猎不仅照常,而且比之前更盛大, 在外人看来, 事情就会变成太子陈麟不过是无意中的冲撞,并不是什么兵变也不是什么谋反, 不用想得太多。不过陈瑄还是有些生气,但应该没有气到什么程度,没见到还是让太子陈麟的外公梁熙亲自送他回康都么
知情人毕竟是少数, 对里面的种种来龙去脉了若指掌的更是少之又少, 大多数人都会被迅速地安抚, 不再为了陈麟一事提心吊胆。
这也就是陈瑄会一直想要的稳定,人心的稳定,朝中大臣的稳定。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去处理陈麟和东宫的属官了, 那些处置不会放在明面上, 除非有心人紧盯着看,否则是无法觉察的。
就便好像现在整个千秋宫乃至整个枫山都是外松内紧的戒严状态,但如果不是特地去注意, 又无法确切地感知得到。
谢岑儿又投歪了一枚木矢,接下来陈瑄就算全部都投不进, 也是他赢, 于是她索性就拿着茶在旁边喝起来。
陈瑄笑着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今天感觉你兴致不高因为输给朕了”
谢岑儿单手捏着木矢在手心转了一圈,半真半假道“妾身输给陛下, 不是正好是借着机会找陛下撒娇讨赏的时机”
“那话若反过来理解,那便不是想要讨赏了”陈瑄好奇了,“听说下午你哥哥还来陪你说话,谢家是有什么事情让你为难”
“谢家这会儿倒是没什么事情好为难的。”谢岑儿看向了陈瑄,“不过是下午时候与二哥聊了一会儿太子殿下这回的事情,颇为忧心。”
“没什么可忧心的。”陈瑄从她手里拿了木矢放到一边去,然后又拉着她往外面走,语气些微带着几分感慨,“朕大权在握,一切都掌握在股掌之间,没什么可忧心的。”
谢岑儿跟着他走到了外面的廊下,听风阁院子里面正好可以看到山泉从山上流下来,在两边红叶照映下,潺潺往下流的山泉显得分外恬静。
“夏天多雨的时候,那山泉会不会发了大水,把院子给冲了”谢岑儿问。
陈瑄于是抬眼看向了远处的山溪,点了头“许多年前有一次下了好大雨,这小小山泉就变得既浑浊又湍急,带着山上的乱石树木往山下冲,这听风阁就直接冲垮了一半。”一边说着,他指了指山泉旁边的乱石,“那边原先是有回廊和一间小茶室和一间书房还有一些假山之类,都被埋在乱石底下了。”
谢岑儿顺着陈瑄指的方向看了看,便发现若是按照陈瑄所说,这听风阁应当比现在还要大一倍。
“那时候内府问朕要如何修缮,要不要把乱石埋住的地方都挖开来。”陈瑄继续说道,“朕原本想着,自然是能复原最好,朕记得那时候你父亲上书劝朕不要这么做,他给朕列了长长的单子和要花费的银钱,朕一看便打消了那念头。”顿了顿,他又感慨道,“也幸好没有那么做,第二年北燕便南犯珠水,看着架势是要打到康都来,省下的银钱都用作了军费,才赢了那场战,才让北燕内乱,继而一分为三,才有了今日的局势。”
这的确是久远之前的事情了,谢岑儿想了想,若以她的年龄作为参考计算,那时候她应当才十二岁左右在经过了十几次重生后再看十二岁的从前,朦胧又遥远。
她看了一眼陈瑄,却发现他面色是凝重的,不同于他从前与她回忆从前时候那样轻松闲适。
“陛下其实是忧心的。”她思索了一会儿这样说道。
陈瑄侧头看了她一眼,这次没有否认了“朕当然忧心,但无人可解忧,还不如骗一骗自己说根本不忧心。你说对么”
谢岑儿点了头。
见她点头,陈瑄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忽然问“你觉得陈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这问题似乎在之前陈瑄也问过。
她不太记得她自己是如何回答,但她记得那一回陈瑄说陈麟幼稚,还很愚蠢。
再那之后,她还听陈瑄说过陈麟的性格既不像他也不像他的舅舅和外公。
陈瑄对陈麟这个嫡子的评价似乎一直都不高。
可让她说她如何看待陈麟,哪怕是在现在,她也仍然感觉没什么好评价的。
陈麟的命运是他自己走出来的,他的结果怨不了旁人。
在她前面插手和拯救过陈麟性命的回目中,陈麟的性格似乎也是模糊不清的,他就是对她一直淡漠,若要计较得失,便会常常让她感觉不如不救。
并且,在那些救了陈麟的回目中,陈麟也并不能在陈瑄被张贵人捅了以后力挽狂澜阻止韦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