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让人感觉心烦意乱。
陈瑄站在殿外廊下看着那白亮的雨幕, 沉着脸听着身后王泰说了被送去了永巷的侍女椒花怀孕的事情。
“据那椒花自己交代,说是太子殿下的。”王泰小心翼翼地说道, “奴婢让人把她给看管起来, 也找太医去看过,的确是怀孕有两个月了,奴婢叫人去问了问, 时间倒是也合得上。”
“太子知道么”陈瑄没有回头, 语气淡漠。
王泰极其小心地悄悄抬头看了陈瑄一眼,见他面上神色没有太大变化, 才道“是昨日才报上来, 还未曾告诉太子殿下此事”
“那你就去就问问太子,他自己想留还是不留。”陈瑄伸手掸了掸长长的衣袖, 把手背在身后,“他若是想留着,就把那椒花送到东宫去。”顿了顿,他忽然想起什么一样,眉头皱了皱, “朕记得这个椒花是当初贵嫔带进宫来,就为这个人, 太子还与贵嫔有过一番龃龉, 对么”
“是。”王泰完全不敢添油加醋, 只老老实实回答道。
“有好久没去甘露宫了, 今天午膳就去贵嫔那边用吧”陈瑄说道。
王泰再应下来,见陈瑄再没有别的吩咐,便一边让人去甘露宫那边通传午膳之事,一边自己亲自往东宫去。
绵延数日的雨让康都秋意浓厚,甚至风中都有了几分凉意。
若是往年的康都, 秋后这一伏不过去,是万万不会凉快下来的。
王泰一边往东宫的方向走,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若是这雨停了出了太阳,会不会又迅速热起来。
应当是会的吧
往年都还会有秋老虎。
他在康都呆了二三十年,对康都的气候最是了解了。
不过像今年这样的雨他忍不住又侧头看了一眼那细密的雨幕如这样的雨还是少见。
他想起来他到康都来的那年似乎也是这么多雨,他家乡便遭了大水,他和家里人被滔天洪水冲散,他一人茫然地抱着一块浮木漂了不知多久,最后被人救起来,从此与家人失散,后来也再没有遇到过。
那时候北边胡人肆虐,天灾之下,人人都没有安家之地,他年纪小也无从选择,只跟着流民的队伍一路往南来到了魏朝的康都。
那会儿康都城外全是流民的帐篷,蚊虫疫病肆虐,他被饿得耳朵都发出了嗡嗡声,实在走投无路了,听说宫里面可以吃饱饭时候,就干脆地切了进宫做了内侍。
他运气好,自己动手切了一刀也没死,不仅没死还被宫里面的内侍大人碰到了带进宫,最后选到了当初还是个小孩儿的陛下身边,之后的二三十年他便一直跟在了陈瑄身边。
他忽然在想,若要是那时候没有进宫,可能早就已经饿死,早就化成一抔黄土了吧
想着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他已经走到了东宫外面,东宫内侍总管巩赟正撑着伞在门口等着他。
宫女椒花怀孕的事情宫中已经传遍了。
巩赟知道王泰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他亲自给王泰撑着伞,迂回又委婉地向王泰打听陈瑄的态度。
“这事情,我们殿下还不知道,我还没敢和我们殿下说。”巩赟说道,“殿下最近也是忙着瑶州水患的事情,都不曾往外面去呢”
王泰进了东宫,在一旁的廊下停下脚步来,等着巩赟收了伞,才慢慢道“这事情瞒着殿下可不好呢”
“能怎么说呢”巩赟也是无奈,他把伞交给身后跟随的内侍,然后与王泰一起慢慢往正殿的方向走,“殿下忙于国家大事,也不能拿这种事情去打扰了殿下呀”
这话听得王泰摇了摇头,他又看了巩赟一眼,问道“之前两回陛下让人来问过殿下的话,殿下认真想过么”
巩赟静默了一会儿,倒是也没法回答。
话说到此,王泰再看巩赟一眼,便见着他眼中闪烁神色,许多话也不必再多说。
同为宫中内侍,他还是了解像巩赟这种人的。
巩赟便就是从前的他,当初他跟着还是太子时候的陈瑄时候,也是在这东宫里面掌管着大小事务。
说起来这东宫虽小,但却在皇宫之中是不可小觑的,这是一国之储君,地位超然。
这样超然地位会让整个东宫中的人无论是谁都会或者自觉或者不自觉的眼高于顶。
他当年刚到陈瑄身边的时候也犯过这样的错,但那时候尚是太子的陈瑄虽然比现在的太子陈麟年纪还要小许多,却头脑清醒得可怕,他狠狠惩罚了他当年并不懂为什么会突然有那么一顿罚,也是后来在宫中待得久了,才明白了陈瑄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
太子储君,却又不是君,虽然是距离龙椅一步之遥,可龙椅上的人毕竟不是他。
这样要命的位置,惹人注目,令人生疑。
从古至今能平安从太子之位登基的皇帝又有多少呢
现在的太子陈麟显然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正因为他不明白,所以东宫中上上下下便跟着他一起正在往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