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娘是我的亲娘,那个孩子是自己……你定然也有这样的时候吧?到了这样的时候,会不恨你的亲娘弃你而去?”
袁宝早就有过这样的设想,若见了红杏,她问自己这样的话,一定要装作不恨不怨的样子,还要装作思念亲娘、怀念亲娘的样子,要说自己不怪她,知道她定然有苦衷,要说谁家的娘不疼自己的孩子呢,要说谁家的娘想不要自己的孩子呢,要说自己日夜盼着跟娘重逢相认,如同别家母女那样亲亲热热,贴心贴肺。
但是此时此刻,她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想大哭一场,想责问于营营到底是不是红杏,想问她为什么扔下自己,让自己差点生下几日就死了?她还想问问红杏,是不是你命人烧了袁家村?是想烧死我?若想要我死,就弄死我一人,为何烧了全村,烧死袁状的爹娘,袁孝辰的爹娘家人?你也知道没娘的孩子可怜,为什么要让袁状、袁孝辰也成为没娘的孩子?自己歪打正着活了,来到京城,你为什么又要黄振山把我送到进不去、出不来的山下村,想困住我一辈子?
她心里想着这些,嘴唇便开始微微发抖。她现如今已经知道不能什么事儿都凭着一时的热血去做,不能什么话都不管面前的是谁,是什么人,想说就说。眼前这个女人,哪怕真的是红杏,也早已不是红杏,是大将军府正在得宠的新晋夫人,她想承认就承认,不想承认就不承认,若自己不管不顾的说出那些,最大的可能是自取其辱,或是永远都套不出她的真实身份。
因此,她咬紧了嘴唇,虽然全身颤抖也极力忍着不让自己说出不该说的话,而于营营,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一动不动,只等着她的答案。
就这样安静了好大一会儿,袁宝才含着泪光笑道:“自然有这样的时候,只是越到这样的时候,我越思念我娘,想着只要她肯回来,如同别人的娘一样抱抱我,我就算即刻死了也了无遗憾……又哪里会恨她?”
这似乎是袁宝有生以来故意、认真说出的第一次谎话,跟从前那些懒得解释的、要强的、或是玩闹的,不一样。
而这第一次谎话,竟是对可能是自己亲娘的那个人说出来的。
说谎的目的,只是让她放下心防,肯承认她真的是红杏,真的是自己的亲娘。
这样的谎话,是可悲,可憎,还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