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燕神色变了变,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令狐澄道:“好啊好啊,要肉炒还是素炒?”
袁宝白了令狐澄一眼:“就是嫌这些太荤了才要的,当然是素的。”
“回禀宝姨娘,”秋燕忍得了袁宝挑刺,忍不了她对令狐澄不恭敬,那脸立刻就沉得跟一汪水儿似的,“没有芦蒿了。”
袁宝不说话,只笑看令狐澄。
令狐澄忙问秋燕:“还有什么素的?凉拌菊花苞怎样?那个也不错。”
袁宝讶然道:“菊花苞?能吃吗?”
“能啊,澄邰院厨房的赵家媳妇的拿手小菜。现如今正是菊花开得正盛的时候,采集鲜嫩的,菊花苞,洗净用开水焯了,切碎,淋上点香油、醋、凉拌了吃,极清香。”
袁宝虽想撒欢儿,却也觉得跟那些强人撒更爽些。秋燕只是个下人,又没有对不住自个儿的地方,厨房那赵家媳妇更是面儿都没见过……是以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道:“这大半夜的……”
“不妨事,宝宝想吃就有,”令狐澄倒是驾轻就熟,“这几天厨房在酿菊花酒,肯定有现成的食材——秋燕,快去让他们做!对了,做好了赏五百钱!”
这次是令狐澄主动吩咐的,秋燕就不好说话了,只能应了声是,低头敛眉退了出去。
袁宝已无心再吃,只让红袖、翠枝吩咐小丫鬟备水洗漱,准备睡觉。
除了上回自个儿在轮椅上动手脚,红袖还是第一次看见袁宝对下人苛责,心里有疑惑却不敢当着令狐澄的面儿问,心里想了一回,便自作主张选了吴氏在袁宝嫁前所赠的香珠串放在手心里,小跑着追上没到厨房的秋燕,拉着她的手把那珠串戴在她手腕上,并用手比划了“元宝”的样子,笑吟吟的福了一福。
宝姨娘在向自己示好?
原本还觉得被人踩在脚底下的秋燕心里暗暗得意,有心不收又怕当真惹恼了袁宝——瞧这架势,此刻自家主子对这山窝窝里出来的冒牌嫡女很是看重呢。
因此,秋燕立刻笑着躬身谢道:“宝姨娘这赏太贵重了,秋燕惶恐。说到底,咱做奴婢的不就是伺候主子吗?更何论三公子平素也是这样,只看在他除了这毛病,一直对大伙儿极好就是了。”
红袖立刻灿烂得笑了起来。
等她回到袁宝的卧房,见令狐澄已经去洗浴了,只袁宝自个儿坐在梨花镜前,翠枝已经给她卸了钗环,给她梳头说话。
“听闻王爷晚饭时恼了,指桑骂槐的跟四小姐发了好大一顿脾气。田王妃只是听着,唉声叹气,还说要不日要送四小姐回少卿府,后来还送了四小姐两身秋装。”
“四小姐把王爷得罪了?”
翠枝摇头:“不知道,说是田王妃要四小姐去善德院帮着请本经书回来,四小姐说没找到,随后转眼朱砂就把经书送过去了。想是因为这个?”
袁宝点了点头:“明儿我去瞧瞧她。府里的人对她什么样?”
翠枝哂笑道:“这还用说?王爷和王妃喜欢谁,大伙儿就都费尽了心机奉迎;不喜欢谁,众人就争着上前你一脚我一脚的踩,像是生怕踩晚了,那人早被踩死了,自己轮不上份儿。”
她说的是静容,袁宝脑子里想的却是令狐澄。难以想象,令狐澄小的时候,田王妃有没有不喜欢他的时候,府里的人有没有你一脚我一脚的踩他,怎么踩的,他又是怎么挺过来的。
她心里正想着,红袖便进门了,把方才的事儿用手语一比划,并跪地请罪,求袁宝责罚她自作主张。
袁宝知道她一心一意为自己好,心里并不着恼,嘴里却笑着说道:“这回我先不罚你,只看秋燕的反应。你要知道,有些人是不能巴结的,你越上赶着对她好,她越觉得你离了她就不行,就越欺负你,跟你拿乔。咱先看看,秋燕是不是这样的人。”
红袖听着耳熟,仔细想想才想起吴氏说过这样的话,当时吴氏说的是“奴才”。当时她来王府求见田王妃,看门的奴才瞧不上她的帖子,她越巴结奴才们越摆出一副大爷脸,拿腔作势的让吴氏在门外等了半天才进去通传,田王妃倒是亲热没架子,只是一句话让她没了脸:“瞧这汗出的,衣领都浸湿了——红果,快给吴夫人端一碗冰镇的酸梅汤来!”
若不是在外头等了那么久,堂堂少卿府的当家夫人怎么会出汗出到把衣领都浸湿了?
所以,她回府后才大发雷霆,说“越是奴才越不能巴结,越巴结越蹬鼻子上脸!”
袁宝此刻不提“奴才”那两个字,是给自个儿、给屋里头的丫鬟们留着脸了。
但红袖一点也不怕,她自作主张拿香串以袁宝的名义打赏秋燕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万一袁宝怪罪该怎么办,怪罪就怪罪,左右她是为主子好。饶是翠枝暗暗掐了她一把她也毫不介意。
等令狐澄进了门,红袖、翠枝两个便不敢再久留,连忙收拾着东西退了出去,再命人收拾外面的吃食不提。
袁宝见他整个晚上都乐滋滋的,不由骂道:“喝多了是不是?一副醉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