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宝自从香囊会回来,整个人悠闲得不行,除了每日跟来给吴氏请安的袁状说说话,日子清净得可以淡出鸟来。
府里的姑娘们因过完了香囊会,之前的兴奋期待也渐渐冷却下来。现如今待嫁的女孩只有照容、映容、惜容,并跟吴氏素来不甚亲近的嫡女静容四个,静容压根就没去参加香囊会,另外三女虽然参加了,也有公子在她们的香囊里放了腰牌,但吴氏和王海宁看了那些腰牌以后,觉得于仕途无助,都不曾答应。
既然香囊会上没有中意的,吴氏便使人请了官媒给那四个女儿说亲——袁宝的婚事她倒是不急,除了渤海王府,绝不做第二人选,因若跟了旁人,便失去了收养她为嫡女的意义。
而渤海王府……
吴氏和渤海王妃田氏是表姐妹,但自小并不亲近,各自嫁人之后也并没好转多少,只能从旁的姐妹入手。
自然,吴氏天生貌丑,自小在家族中就不受重视,同族姐妹就算有的小时候跟她要好,长大后也亲近的越来越少,只是后来瞧她嫁对了夫君王海宁,才渐渐来往多些。
王海宁确实是吴氏这辈子最大的赌注。
在闺中之时,她虽然是尚书仆射的嫡女,却没有门当户对的公子可堪婚嫁,不是人家嫌她样貌太丑,就是她嫌人家庶出,或是没本事。
所幸当时吴氏遇上了王海宁,只瞧他一眼便知此人虽然此刻穷困,将来必能步步高升,便私自让贴身丫鬟给王海宁传讯,还偷偷给了王海宁自己辛苦存的私房,让他上门提亲。
而此刻正是王海宁最困顿的时候。
他刚刚考上状元时还意气风发,后来因为无门无路又无钱钻营,即便考上状元也只能领个闲职,没两个月还被那有门路的顶替下来,只做个更加无甚好处的员外散骑侍郎,混吃等死。
此时此刻,有着巨大落差的王海宁居然得到尚书之女的青睐,自然兴奋非凡,连忙换上丫鬟送来的衣饰,请了吴氏指定的媒人,带着用吴氏私房买来的聘礼,去尚书府提亲。
老尚书本来还觉得无稽,想折辱王海宁一下将其赶走,言谈中却发现此人确有真才实学,为人也恭谨懂礼,还用无数事实证明自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再想想自己女儿的状况,老尚书虽然不曾收下聘礼,还是礼貌的邀请王海宁有空便来坐坐——这显然是个善意的信号。
之后大概一年的时间,王海宁以他的不烂之舌、济世之才打动了老尚书,特别是王海宁三不五时的拜望之后,忽然消失了两三个月,回来后家都没回便来老尚书处报到,说是探望从前的救命恩人袁神医去了,恰逢袁神医摔伤了腿骨,他衣不解带的伺候着恩人痊愈才急急忙忙赶回来。
“以为去去就回,就没跟您打招呼,谁想正好赶上……还请老尚书恕罪。”说完便一躬到地,只差跪地磕头了。
这一把彻底感动了老尚书,心里想着王海宁能那般对待袁神医,自己在他危难时拉他一把,还将女儿下嫁给他,更会那般对待自己。找了这样的女婿,不但不会辜负自己,还不会辜负女儿,说不定真是个好买卖。
于是,王海宁在努力了一年多之后,终于风风光光地迎娶了“心上人”吴氏,虽然“共剪西窗烛”那夜确实惊了一惊,但相比其身家背景和可能给自己仕途上带来的好处,样貌难看点又有什么关系?将来纳几个美貌无匹的妾便是了。
谁也没想到的是,这场婚姻真的是个双赢的买卖,不但王海宁的眼前被瞬间铺设了金光大道,连老尚书也因此得到了老渤海王的青睐,觉得他肯把嫡亲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籍籍无名、身份低微的前任状元,自是品德高雅、不好名利、爱惜人才的好官,立刻将其从从二品的尚书仆射擢升为正二品的尚书令,一时之间声名大噪。
说起来,那个时代就是这般可笑。背地里,人人都在钻营,拉关系、找门路、争名逐利,表面上却又都装清高、假善人、仁义礼信,且自己的花花肠子越多的主儿,越愿意结交头脑简单的;越是那不仁不义的,越愿意拉拢重情重义的,虽不能交心,却能倚重。
这道理人人都明白,上至权倾天下的渤海王,下至只能做七品小官的状元郎王海宁。
但谁都不能说,反倒越发把自己装扮成知恩图报、重情重义的样子。
王海宁便是从那时候开始深谙此道,并成为装扮大军中的翘楚,对恩人袁神医二十年不歇的探望,对老尚书二十年不变的恭谨敬重,对妻子吴氏二十年不变的礼遇——是礼遇,不是恩爱。
他纳二姨娘时还不敢选太美的,以免让吴氏太过难堪,等到选三姨娘、四姨娘的时候,就都要十足十的美人尖子。好在他虽然有了这些姨娘,却从未宠妻灭妾;不管对美人姨娘怎样疼爱,也要她们严守规矩,不能逾越到吴氏前面去。
哪怕是接来了母亲孙氏,也仍旧让吴氏管家,只说让老娘亲颐养天年,不理繁琐家事烦扰清修。
而王海宁自己,也因功夫做得到家,又确实有真才实学,被老丈人提拔或自己争取,如今也做到了正四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