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见令狐澄竟然认识袁宝,状似还很亲密,心头立刻闪过无数个念头,又见袁宝面露不喜,生怕她在众人面前说出让令狐澄丢人的话来,连忙舍了长辈的架子,上前一步主动跟令狐澄打招呼:“三公子?”
令狐澄似乎这才瞧见吴氏,脸上的温柔之色也瞬间被夸张的惊喜所代替。他连忙迈步走到吴氏面前深施一礼:“姨母近来可好?姨丈可好?请恕小甥失礼,竟没瞧见姨母。”
吴氏并不是令狐澄的亲姨母,她与渤海王府的王妃只是表姐妹的关系;王妃也不是令狐澄的亲娘,只不过令狐澄的亲娘已殁,才过继给王妃罢了。
但令狐澄是个嘴甜的,每次见了吴氏都亲亲热热的喊姨母,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嫡亲的,吴氏自然高兴,笑着免了令狐澄的礼,笑道:“我们在后院包了个庵堂休息,一会儿忙完了你去。”言外之意就是,现在人多眼杂,你还是收敛些吧。
听吴氏这么说,少卿府的姑娘们都很欢喜,有好几个还目露期盼,拧着手绢希望令狐澄看到自己,希望他答应下来,一会儿去庵堂坐坐。但令狐澄却只是施礼婉拒:“我去了怕打扰姨母和各位姐妹休息,还是改日去府上拜望吧,今儿我只是送给宝宝一样早就应承过的东西。”
听令狐澄又喊袁宝“宝宝”,别说少卿府众女,连吴氏听着都有些尴尬。但她仍旧做出一副秀雅高贵的样子,点头答应,并笑盈盈的看着袁宝,希望袁宝能看懂自己眼里的含义,给令狐澄留些面子。
袁宝不知令狐澄为什么非要当着众人这般做派,便扬着唇角毫不躲闪的回看他,一副“小样,你到底想怎样”的架势。
令狐澄心里偷笑,面上却做出一副温柔诚恳的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递给袁宝:“答应给你的哨子。”
袁宝稍一犹豫,便把那香囊接过来,从里头随便拣出一个翠哨,又把剩下的连同香囊一起扔还给令狐澄,笑道:“我不知道京城的物价,但想来二十两银子买不了这么多。就这个吧,挺好看的。”
月容立刻在人群里低呼:“这翠绿得跟一汪水似的,何止二十两?只怕二百两都打不住!”还想再往下说,却见吴氏回头瞧了她一眼,虽然笑着,却目光严厉,连忙闭紧了嘴巴。
“真的这么贵?”袁宝抬头看令狐澄。
令狐澄忙道:“这是假的,还没你那竹哨值钱,就是看着好看——你真的只要这一个?那你哥的银子可花亏了。”
“我哥常说,千金难买爷乐意——谁让我喜欢呢?亏一回就亏一回吧,他不会怪我。”
吴氏不懂他们之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交易,但少卿府中女眷都在这儿站着也不是事儿,已经有来往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连忙口称天热,让姑娘们快走,再笑吟吟的跟令狐澄客套告辞。
映容一向跟袁宝亲近,方才也一直紧挨着袁宝,把两人的互动看了个清清楚楚,等大家伙儿的注意力都从袁宝身上挪开了,连忙偷偷问她:“你跟渤海王府的三公子认识的?”
“他是渤海王府的?”袁宝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你不知道啊?”映容吓了一跳,声音也大了些,少卿府的姑娘们不少都回头看她们,那没看的也立时竖起了耳朵。
袁宝瞧了瞧众人,想起进京时袁孝辰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自己同令狐澄一起走了一路,特意把令狐澄提早赶下马车的事儿,便道:“我就知道他是我哥的朋友,旁的不知道。”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渤海王府的混世祖三公子居然是土包子袁孝辰的朋友!
说袁宝在吹牛吧,眼睁令狐澄送她那么贵重的礼物,还叫他宝宝,言语间还提到了袁孝辰。
吴氏心里也是百转千回,进香回来便叫人去请王海宁,说了日间偶遇令狐澄的事儿,分析道:“听说三公子前一阵子出去游玩,被恶匪劫了,隔了很久才拖着条伤腿回京,如今算算那日子,正跟袁家村这几个孩子进京的日子相同。想来当日这三个孩子帮了三公子,还给了他二十两银子救急,才结下这段交情。”
王海宁早在听吴氏说令狐澄叫袁宝“宝宝”时便兴奋得双眼发亮,此刻更是高兴异常:“这可是恩啊,大恩啊!得好好利用!”
吴氏虽爱王海宁博学好看,却真真瞧不起他这二十年也改不了的小家子气,冷笑道:“你打算怎么利用?恃恩而傲?三公子是混世祖,虽是嫡子也不得渤海王疼爱,若大张旗鼓的把这‘大恩’拿到桌面上来,你觉得会是什么结果?”
王海宁方才也是欢喜得紧了,听吴氏提醒才想到这一层,忙冲吴氏深深一揖:“夫人说得有理啊!那依夫人的意思……”
吴氏像是早就想好了,想也不想便道:“我膝下无子,将袁孝辰过继给我当个嫡子;袁宝看似很得三公子喜欢,也过继给我当女儿——那个小孩袁状,也不好剩着,就过继给哪个姨娘好了。”
王海宁惊得嘴巴都合不拢:“袁宝是个姑娘,倒没什么,袁孝辰……一个外人生养的村野流民,你让他当我的嫡子,入我王氏祠堂,分我王家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