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眼睛血红地转头盯住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两番跳河自尽的陌生女子,“怎么就你一来,袁家村就着火了?定然是你!”
那女子被袁孝辰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摆手:“不是,不是……”
“不是?”袁孝辰像是一匹要吃人的狼,恶狠狠的紧盯着那女子,一步步逼近,“这火来得这么突然,这么快,眨眼间把全村烧得渣都不剩,能不是有人纵火?”
“我不知道,真的不是我……”那女子又想如同在河边那样嚎啕大哭,却见袁宝、袁状也一步步朝她围过来,俱双目通红,毫不信任,连忙咬紧嘴唇忍住悲声,老半天才颤抖着声音哭道,“我不认识你们,也不认识你们村里的人,干嘛要烧你们的村子?”
“你叫什么名儿?哪里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树林里?”袁孝辰看她哭便心烦,想抬脚踹她,又不屑向女人动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但凡有一个错漏,小爷便让你血祭全村老少!”
“我叫徐秀琴,”那女子忙道,后面那句却犹豫了半晌才说出来,“是……是……是从家里逃出来同相好私奔的……路上才知他是个骗子,把我卖给一个盲了眼睛的老头子做填房……跟老头子成亲那日我偷逃出来,路上又遇上今日那淫贼……”虽然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我离了父母,又没了清白,还怎么活下去?所以才一再寻死……”
袁孝辰和袁宝对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不知她说得是真是假。
袁状的一双眼睛早就哭得又红又肿,如今见姐姐和孝辰逼问徐秀琴,虽也为袁家村难过,却还是过来劝阻:“她跟咱们无怨无仇,犯不着烧咱们的村子——要真是她,又怎么敢到现在还跟着咱们?”
“若不是她,便是奸污她那淫贼!”袁孝辰横眉立目,“许是他醒来记恨咱们,还怕咱们把他做下的丑事抖露出去,又不知咱们是哪家的,就烧了咱们的村子!”
“若真的是他,也忒毒了些。”袁宝苦笑。
袁状张大了嘴巴愣了半晌,才连连摆手道:“怎会因为打了一架就烧死咱全村几百口人?我不信世上有这般狠毒的人!”
“那你说,咱们袁家村一个小小村落,种田挖井织布,跟谁能结下烧村的仇怨?从咱看见火起到烧光全村,只怕连半柱香的时辰都没有,这哪是寻常村户所能办到的?倒是那淫贼,穿得人模狗样,有那样的本事也说不定。”袁孝辰分析得头头是道。
袁宝转头问徐秀琴:“你认得那淫贼吗?”
许秀琴连忙摇头:“不认得,就在树林外遇上的。他好像会功夫,轻易便制服了我……”话没说完,眼泪又流了满脸,后头又补充一句,“只听得出是京城口音。”
“我会倾尽一生,找他出来……”袁宝下面本想说“杀他为我爹报仇”,但那个“杀”字一闪念,便让她想起自己从未谋面的亲爹、亲爷爷……想起自己家族世代死囚的魔咒,便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下去。
袁孝辰以为袁宝只是为袁大山难过,接过她的话茬跪地发誓:“我袁孝辰今日对天起誓,不管是谁烧了我全村,我终极一生也要找到他,灭他亲族满门!”
袁宝、袁状见他如此,也红着眼睛跪在他身侧,忍了又忍,终归还是伏地大哭起来。
三个孩子哭够了,袁孝辰才找到他家所在的位置,摸索着挖出一个陶瓷小罐来,里面放着几锭元宝、无数碎银。那是他和哥哥这两年偷偷藏的,说以后爹娘若肯带着他们出门办药,便带着这钱狠命花一花,狠狠享受享受外头的花花世界……
如今银子还在,哥哥却已烧成了灰。
有了银子傍身,孝辰便去五里以外的邻村办寿材,袁宝、袁状、秀琴三人一边哭一边挖废墟中的骨头,看见一根挖一根,无论是谁的都放在寿材里,一并埋了立坟,墓碑上写着“袁家村父老乡亲”。
这坟立得让人难过,却是他们此刻唯一能做的。人死如灯灭,从前所有的怨怼仇恨都随着这场大火飞回湮灭,留在脑子里的只有那些疼爱自己的人,永生难忘的恩。
“你们……”秀琴等他们忙完了村里人的后事,才大着胆子小心询问,“将来有什么打算?”
袁孝辰看了看袁宝:“我爷爷从前救过一个书生,那书生现下在京城当官,好像是什么少卿,名叫王海宁。咱们先去找他安身立命,再找那淫贼报仇。”
“我……”秀琴不等袁宝说话,紧接着袁孝辰的话茬接口道,“我也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