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青砖搭成,最高不过四层。丽儿站在坎下望上去,家家户户门前都垂挂着布帘,门前的通间走廊上,都蹲着各式各样的小煤炉什么的,青烟缕缕盘旋直上。
再一瞅,那祼水泥板栏杆,上都晾晒着衣服布片内衣什么的,风一吹,纷纷扬扬,像万国旗迎风飘荡。
低头随莉莉跨上二楼的石梯坎时,丽儿差点与一个坦胸露乳的抱孩少妇相撞。
丽儿忙避到一边,让她通过。大约才二个月的婴儿胖嘟嘟的,流着鼻涕,一手摇着一个货郎鼓,一手抓着一个土豆,正快乐的呀呀的叫着笑着。
“莉莉,有客?”少妇并不看丽儿,而是边下楼边说:“要用炉子,自己用,我们晚上的饭煮好了,炉子上有热水。”
“谢谢容姐!”莉莉感激的说:“永哥还没下班?”
“还没有!才又换了一个工地,比上次远得点。”,莉莉一面在自己的包里找钥匙,一面随口问道:“没多久嘛,又换了?”,“包工头跑了,把我们害惨了,半年工钱泡淘汤啦。”
进了屋,丽儿细细打量着这十个平方的空间。空间不大且低和挤,自然是无法与自己的小屋相比的。可是,经莉莉的巧手一布置,竟也透出家的温馨和年轻人的浪漫。
丽儿看看墙头上正在演出的“信乐团”和王力宏、孙燕姿和“西街男孩”等一班大腕,笑道:“莉莉,阿信的歌喜欢吗?”
“喜欢呀,‘死了也要爱’,我有这碟子,听不听?”
“算啦算啦,先解决内急问题。厕所在哪?”,“走廊尽头,男女共用,进去记着拴上门。”,丽儿顺手在床上抓了张报纸,出门就往厕所跑去。
公厕在走廊尽头,黑幽幽的。果然只此一间一个蹲位,丽儿关上门就蹲下张开了报纸。
耳濡目染,这是她从老爸那里染到的遗风,不论吃饭、入厕、坐车,凡是办时间稍长点的事儿,她都喜欢抓一张报纸或一本杂志在自己的手中。一混眼睛,二劳脑子。
“唱红歌走天下——记刚上任的女大学生村官×××!”,“美国总统专机‘空军一号’大揭密。”,“科学家断定:月球上有水,是未来的第二个地球!”……
几滴冰凉的水珠滴在丽儿头发上,一滴恰好掉在她颈部。
丽儿一激灵抬起了头向上望,哟,是从一个硕大的淋蓬上掉下的。看样子,这厕所还兼洗澡间重任。
呀,又一滴黄绣的水珠迎面奔来,丽儿下意识往侧边一躲,水珠儿滴在她肩膀上,带着浓浓的垢绣在她质地上乘的秋衫上迸溅。
丽儿在心里咒骂着,一面抽出软纸细心擦拭。
砰,一个只穿条短裤的中年男人踢门进来,丽儿吓得一声尖叫,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男人被女人的尖叫声吓了一大跳,待看清楚是一个女孩子,才不慌不忙的转身出去了。
走着,嘴巴里还咕嘟道:“怪兮兮的,怎么不拴门?刚住进来的?”
丽儿这才想起刚才莉莉的吩咐,用报纸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连忙站了起来。
出了厕所门,那个男人正等在外面,光胴胴的胸口上一长溜黑毛,一直向下,向下。见丽儿出来,一双眼骨碌碌的直盯去,粗大的喉结蠕动着……
丽儿呢,不敢看他,只是红着脸低头从他面前匆匆擦过,逃命一般飞快地窜回了莉莉的小屋。
“你怎么啦?”坐在小床上看书的莉莉吃惊的问:“谁欺侮你啦?”
丽儿兴趣全无,也跟着扑在小床上,咕噜一句:“晦气!”,莉莉笑起来:“差点走光?忘记了拴门?春色无边呵,我刚来时也出过一次丑,不过,没有什么,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别往心头去就行了。”
“不是故意的?进来至少也要先看一下嘛,整一个流氓。”
“多少钱?”,“二百五。”,“一月?”,“当然是一个月,水电物业管理费除外。”
“就这破玩意儿还有物业管理费?”丽儿还深陷在刚才的恼怒中,抬起身看看:“活抢人算啦,就这破玩意儿?”
莉莉没开腔,丽儿将自己的头深深陷在枕套中,又嗡嗡哼哧道:“厕所没得,厨房没得,就这破玩意儿值二百五一月?”
“对你,是破玩意儿,对我,可是栖身地。”莉莉幽幽而答:“丽儿,我真后悔带你来,让你不高兴了。我忘记了,这是穷人住的地方,是蚁虫的虫窝。”
丽儿听听话不对,爬起来一看,莉莉眼睛红红的。丽儿拍一下自己的脑袋:“咳,瞧我,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了。原谅我,莉莉,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莉莉抓起手纸揉揉眼睛,笑到:“你真以为我呕你的气?哪里可能嘛,实在是我感到自己活得可怜和渺小,像蚂蚱一样。唉,你说这是破玩意儿不假,可这破玩意儿对许许多多和我一样在外飘泊的人来说,还真离不了呢。”
丽儿无言的看着她,半晌道:“我开始有点明白了,出门在外,有个栖身地不容易。”
“就这破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