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恩接下来三天都没有入皇城,侯府、梅居、酒楼三点一线。
二月初一,金銮殿休朝五日后重开。
月度塑望朝,首要的当然是万历八年的庚辰科会试。
在皇帝‘一切以张先生为准’的声音下,很快敲定礼部潘晟主持,锦衣卫配合。
还有一件事,京师大火熄灭,因为都是公衙,也不存在抚恤,只是叮嘱工部尽快修缮。
冯保看没什么大事,一声“有事请奏,无事退朝。”
太后期望的眼神中,金銮殿门口的言官中闪出一名官员,“微臣都察院江西道御史李植,弹劾禁卫提督宋世恩、武清伯嫡次女二品诰命李氏彩梅,外城筑巢,私德不修,暗通曲款,有辱国体,应论罪削爵削诰。”
“臣附议!”话音刚落,又出来三名试御史。
李植满以为会引起哄堂大哗,没想到金銮殿里针落可闻,百官和勋贵均面无表情,回头看着这四人表演。
“大胆,胡说八道,彩梅身体抱恙,武清伯早已送回武清乡下休养。”
唯一唱对台戏的只有太后,万历听到帘后母亲的声音,不禁有点泄气,好歹不能让母亲下不来台,只好出言捧场,“李卿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胡言乱语,朕决不轻饶。”
李植终于有点出名的感觉了,悲愤下跪,“陛下,宋李二人在崇文坊筑巢梅居,微臣亲眼所见。李彩梅身为天朝二品诰命,夫家过世,不守贞节,私通禁卫提督,至皇家失德,上天示警,罪不可恕。”
太后等到了自己想听的话,大喊一声,“放肆,冯保,立刻传禁卫提督,厂卫封锁崇文坊梅居。若有半句虚言,李植,哀家绝不会任由你胡乱攀咬。”
冯保慢腾腾刚举手,大臣中闪出一人,“太后,陛下,微臣吏部余有丁。无需传禁卫提督辩解,惭愧,微臣府邸与李植大人口中的梅居相邻,的确是侯府的别院。不过,哪家没有几处房产,哪家没有侍妾。微臣十天前还在别院做客,没见过什么武清伯嫡女,更没见到有女主人。”
“余侍郎,通奸大罪,你与宋世恩狼狈为奸,李某亲眼所见两人成对出入。”
“李御史,言官就可以肆无忌惮?就不会获罪吗!?是不是禁卫抓住了你家什么把柄,你在这里信口雌黄,别忘了,武清伯是皇亲,污蔑皇亲,你是真疯了。”
“太后,陛下,微臣亲眼所见,绝无半句虚言……”
张居正看了一眼身边快睡着的张四维、后面的六部尚书,再看看那边的几位公侯。
观众都无心看戏,李植再卖力也是白费口舌。
首辅跨步而出,打断了御史的废话,“太后,陛下,污蔑皇亲和禁卫提督,过于恶劣,臣建议先下诏狱,待厂卫调查论罪。”
众人立刻惊醒,齐声附和,“臣附议!”
李植愕然看着率先附和的张四维,嘴巴大张,太后还没回答,冯保的声音已经传来,“来人,把四人押入诏狱。”
被拖到门口的李大御史终于反应过来,剧本不对啊,“恩师救命,恩师救命,您亲眼所见,卑职没有说谎。”
张四维不慌不忙出列,“太后,陛下,这人疯了,几日前说看到禁卫提督与一女子同游,今日又说是武清伯嫡女,胡言乱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厂卫不能轻易放过。”
……
太后和皇帝虽知道宋世恩有手段,万万想不到有这么大的威力。
内阁都没有一人敢于接招,更不要说百官出来放怼。
临朝的百官虽不明具体原因,也对李植金銮殿捅这么大的雷有点酸,若是真的,你倒是提前打个招呼啊,若是假的,张四维都不保你,还指望别人吗!?
等百官回到官衙,立刻醒悟过来是怎么回事。
第二期劝学旬刊,会试临近,劝学的例子像一声惊雷。
红色的朱砂大字:震惊,御史俸禄是首辅的八百倍。学经书,中进士,做清流。
下面的朋友某某说,老乡某某说,下人某某说,伙计某某说……不下十个人从各方证明李家突然暴富。
百官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劝学旬刊要‘夸李家’,李植害怕,只好突然反咬一口。
恍然大悟之后的第二页,让众人全部起立摸冷汗:官员巨额财产来源不明,除了贪腐,只有像李家一样,做大生意,才能洗清。
大明朝的俸禄,谁做官谁知道,首辅的俸禄一年只有一千三百余两,还是实发七成。
谁能跑的了!?
感谢首辅大人,感谢次辅大人,感谢余侍郎,幸好三位大人清醒,李植这是想拖着大伙同归于尽。
于是,中午的时候,铺天盖地的弹劾奏折挤满了通政司。
李植成了大明朝有史以来,火力最集中的官员,一天时间三千份弹劾奏折。
申时,通政司把奏折全部抬进皇城,冯保连看都未看,转到乾清宫和慈宁宫各一半。
万历还有兴致翻了几本,侵吞公田、贩卖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