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左界修仙界圣都上都北部,绵延两千多里的林门大街上,最大酒楼德阳楼的三层华楼中,各路修者正把酒言欢,楼下大堂便被二十多人腾腾闯入。讀蕶蕶尐說網
楼下大堂,热闹非常。
五短身材一身褐色法袍的李掌柜和侍堂仆下十七八人,均是有宗门背景的修者,此刻正迎来送往一团亲切。冷不丁被扰了气氛,李掌柜却反常地绽开笑脸,迎上这伙人中间簇拥着的一位中年人。
此人气宇昂扬身着一身鸦青色锦袍,腰束雕凤青玉大带,两侧还垂有两挂罕见鸾珮,头戴尺八的二重墨玉大公子通天冠,精金龙笄,面如细麦,飞眉入鬓、目色沉稳不怒自威,在一众黑衣私卫护持下,闻声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中一停,朝李掌柜微拱了拱两手。
“今日又要搅扰,李掌柜莫怪!”
李掌柜似乎习以为常,胖手食指当先朝上一翘:“林家主客气,六少在二楼第七间,您慢上。”
林家主微颔下颌,旋即带人如风般刮上二楼。
一行人在二楼拐了两拐,再穿过一条连廊,停在两扇玉门前。
两边各上来一个健壮护卫伸手刚要推门,“吱!”的一声,两扇装饰别致的玉门突然从内打开,露出两个十五六岁随从模样的少年。
两少年同是青衣,一个浓眉大眼,一个唇红齿白。见到门外如此阵仗,两人急忙躬身下拜,“老爷!”
林家主面色微沉跨步入门,两少年颤颤惊惊闪在一旁,跟进私卫四人,余下在门外有序列开。
室内为不小的一大间,东西四丈,南北三丈。期间以珍器宝屏隔成两处,地上长绒地毯如云蒸霞蔚,不时闪烁点点灵光;一张丈许红珊瑚的大案,四座早就无人。案上珍馐美味虽动,仍是干净规矩,可见用餐之人甚有品味。
林家主停在多宝格旁的一架六扇折叠漆屏面前,不由分说抬脚就把漆屏踹倒一边!
“哗啦!”
“呜——”
里面露出一头牛犊大的青背大狗,脖毛一乍,一对铃铛大小的狗眼骤缩泛出两股戾意,躬身就朝着林家主呲着森森厉齿发起威来!
“老爷!”
大狗内侧一张贵妃宝榻,又有两个正在执扇捶腿的青衣少年,摒息退到一旁;
榻上一人浅绛色锦袍,盖了一件同色银丝镶珠大氅,青玉小冠插了一根小笄束发,背对而卧,已然入眠。
“这么久了,你主人还没把你养熟……哼!”
杀气陡现,一道青影飞扑头顶!
“呛啷!”一声寒风如丝,“啊呜……”半声惨烈狗叫!
“砰!”林家主一脚将斩成两截的大狗踹到墙角!
他身后一人不知何时怀抱了一只青光剑鞘,那宝剑此时正攥在林家主手中,“滴滴哒哒”淌着血水。
一边墙角狗血四溅,雪白地毯上一片殷红……
“爹!”榻上少年再不能装睡,腾地翻身下地,抱起染血的狗头。
大狗黯淡的双眼见到少年,突然一亮,脖子一挺方咽了最后一口气!
少年十六七岁,身材匀称,长眉远山,凤目修长优美,带着一层细致的双眼皮,甚是水亮;
但是此时他双眉纠结,两眼含泪,朝着林家主叫道:“爹!你有什么气冲儿子发,杀一条狗干什么?!”
林家主反手剑插入鞘,阴沉着脸怒极反笑!
“好!好!你说我为什么杀它?”
少年一顿,瘪着嘴低声道:“您有了杀意……野驴它……只是先下手为强……”后面半句已经几若不闻。
“你也知道‘先下手为强’,你说它先下手的是哪个?!这种畜生死一百回也不足惜!!”
林家主左右踱了两圈,怒火更盛。
“整天遛鸡跑狗,读了十几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给你的走狗就起这么个名号,也不怕丢了你这林家最有学问的瑢六少的脸!”他点指数落着一脸叛逆不甘的小儿子,恨其不争!
少年小心放下青犬,听罢此言却在众人不经意间,一丝水光从他低垂的脸庞滑落。
他红着眼惨笑一声:“学问?……呵呵……咱们七大世商虽是凡人,地位却远远高于俗世任何皇朝帝庭,世代受左界九大仙宗保护,做的是为修仙界探宝采宝、通商送货的行当,最不需要的就是学问!
您看咱们身边,来来往往全是飞天遁地的修者,状元给七家子弟提鞋都不配!您却把我关在平流居整天看书做学问……您老不觉得好笑吗?
您再看看七大祖宅数千族人,光是与儿子所属林家‘琪’字辈平辈的,就有钱家‘青’字辈、高家‘绅’字辈、夏家‘夜’字辈、齐家‘尚’字辈、钟家‘慕’字辈、敫家‘珍’字辈,划拉划拉少说一千五六百,比小六惨的大有人在,但绝找不到第二个像儿子这么窝囊的!
哪个不是早早出过上都,进过秘境,行过通商,游过仙宗、交游广阔?
只有我连上都也没出去过!!